绝无可能
半月来,宋唐心日日收到尚云明沏送来的东西。
胭脂香粉,珠钗金簪,衣裙无数……
尚云明沏虽未亲来,却遣人日日送来小笺。笺上所书,温情脉脉,浑不似他的性子。
或书他今日所为之事,或书他雄心壮志之愿,或书干脆只书一句,“思你日盛!”
东西与信笺她皆收了,只是不用,信也不回。
尚云明沏的心思,她能猜到。但她与尚云明沏,只有生死之结,绝无男女之事。
许是往她这里送礼、送信月余毫无动静,盛暑之夜,尚云明沏再次踏入她这方庭院。
大声叩响院门而入后,尚云明沏身上刀甲未卸,被亲卫搀扶着,带入屋内一股浓重酒气,于半瘫于圈椅之上。
亲卫们辞去后,尚云明沏酡红着脸,迷蒙着一双凤目四寻,喃喃:“唐心,唐心……”
宋唐心本要宽衣歇息,想要拒人门外却不能。
府是他尚云明沏的府,院亦是他尚云明沏的院,尚云明沏出入来去由不得她作主。
她遥坐在窗口,轻一挥手让小怜避出屋去,若这醉汉暴起伤人,以免小怜被殃及。
小怜出了屋子却不入偏屋,手执了一支长帚于屋外紧张倾耳贴门,若尚云明沏生事,她也好随时冲入屋子帮宋娘打人。
数唤不应后,尚云明沏目光滑过床榻,镜,最终落在倚窗支腮的宋唐心身上。
窗外,中旬的月亮分外浑圆,如银的光洒了她一身,半边脸泛着莹光,可她却仰眸望着漫天星粒,只当他不存在。
尚云明沏眸光微微一闪,坐直身子,僵迟着手,将腰间佩刀取下,“锵”一声拍于花梨木桌上。
一肘撑于桌几,一手撑于膝头,稳住深醉微晃的身子,强抬起沉重的头望向她,大着舌头找话:“还、还没、睡?”
夜风拂得宋唐心肩头青丝微扬,屋内颇感凉意,连她说出话都凉嗖嗖的:“有尚节使在,何人敢眠?”
尚云明沏语迟道:“我、我就是想来问一声,你还缺什么?”
宋唐心这才转脸,凉薄望他,淡道:“缺一觉好眠!尚节使深夜扰人,何不直道来意?”
尚云明沏一默,一撑桌几站起身,手却不经意一碰桌上放置的佩刀,“当”一声佩刀坠地,刀刃滑脱出一半,反射着月光,雪亮亮渗人。
宋唐心目光随之落在刀上,轻轻一定,再看向尚云明沏。
尚云明沏摇晃着走向她,她立时戒备站起身,背抵着窗棂,目光又定定落向地上的刀。
手撑上窗棂边框,尚云明沏将她圈入自己身体范围内,勾头近看她,“我想你了,宋唐心!”
避无可避,宋唐心强自镇定,仰眸淡看他道:“荣幸之至!”
一月过去,尚云明沏唇瓣的咬痕已全愈。
像是忘记了痛一般,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起她下颔,目光定在那张娇嫩欲滴的芳唇上,喑哑道:“真想将你身心都占满,不留他人一丝缝隙……能否告诉我,我还要等久多?”
宋唐心猛一扭头,试图甩掉下颔上那只轻捏的手,哂道:“尚节使可真是小气又心急,才送了月余好处,就想收买了我?”
尚云明沏手上一用力,将她的脸转回,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淡笑问:“月余好处,可能换得一个芳吻?”
“只怕节使想多了!”她抬起手,用力将尚云明沏的手扯开。
尚云明沏浑不在意,醉倾倾一晃身子抵近她,双手软软揽上她纤细的腰肢,俯下头将下颔抵入她的肩窝。
避开她的视线,他醉醺醺的凤眸霎时变得清醒而明亮,幽道:“待塞北大定,我带你还都吧!忘了塞北所有人,我们重新开始。”
宋唐心反手抓扯他搂在腰间的手,咬牙低声:“休想!”
尚云明沏眸底滑过阴戾,微微眯起凤目。
宋唐心的指甲深深抠入他手背的皮肉里,火辣辣的痛楚下,他唯有松开双手,踉跄站直身子。
不想身子没稳住,再次沉重向她一倒。
宋唐心避无可避,双手抵上他胸口,将他险险撑离自己。
尚云明沏软垂着双臂,身子若醉玉颓山般半倾在她双掌前,祈求:“唐心,我醉了,走不了路,也不想走,容我今夜在你屋里过一宿好吗?”
宋唐心冷脸冷眼,断然拒绝:“绝无可能!”
“……好!”他摇晃着转身,踉跄走到门前。
宋唐心冷眼静看,还道他当真这么乖顺,就此要出屋出院。
哪知尚云明沏手把门扇,忽地用力,“砰”一声将门扇关上,又麻利栓好门栓。
随之,背抵着门,醉醺醺看她,凤眸里缓缓燃起让她惊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