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殒濂召

讥讽，回荡在山间还透出苍凉之感。

吴万嵩被他这番话激得恼羞成怒：“大胆贼匪，你可知这些银粮都是用作赈济受灾的瀍州百姓，你们今日在此占山阻拦多一刻，便是将瀍州百姓置于水火之中多一时。”

他听了山匪首领刚才的话，虽觉放肆狂悖，却也觉得他心中应当有一丝对燕朝百姓的良知，然而对方并没有因他的劝诫而心生动摇，反而神情愈发不屑：“近几年各郡的天灾人祸还少吗？口中说得义正言辞，那大笔的赈灾款项到了百姓手上还剩几何，以为旁人都被蒙蔽不知晓真相是吗？你们这些狗官，自己在皇都的瓦楼高屋里住着，整日里只惦念如何享乐敛财，哪里会把百姓的死生记挂于心，我们再多信你们一刻，才是真正将己多置于水火中一时。”

他身后传来其他人激动愤懑的呼声：“大哥，咱们跟这些狗官没什么好说的，趁他们现在处于劣势，咱们人多，拼一把！”

山匪首领颔首片刻，随后振臂高呼道：“弟兄们，君吏不廉，百姓何存？家中还有妻儿在等着我们。今日要么一无所获地回去，全家一道饿死；要么拼上这一条命，从这群贪官污吏嘴下为孩子争一丝活命的机会！”

“杀——”

他们的呼喝之声如雷鸣入耳，分明是落草为寇的匪徒，那声音之中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连朝廷的军队都为之震悚。

“执剑迎敌！”吴万嵩在短暂的惊怒之后立刻向全军将士下令，岂料山上的匪徒们往下奔跃至一半却停了下来，其中许多人从背后拿出弓，顿时铺天盖地的箭雨从上至下向整个队伍袭去。

许多士兵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被箭射中了眼睛、胸口，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从未如军营中的将士般受训过的山匪们竟然会有自己的布置。

吴万嵩等人堪堪避过一轮箭袭，指挥着幸存的人躲到地面上的巨石旁，然而队伍中的军士已经被山匪的突袭搅乱了神智，一时之间，道路上的人群往来奔走，慌不择路，连护卫着阮馥的几个士兵都中箭身亡。

山脚处的人狼狈逃窜，顶上的山匪将箭放了三回，三轮箭雨过后，看着底下混乱的情景，山匪们拿出自己身上一切铁铸的用具冲了下去。

绥王的两个亲卫身上都带了伤，但他们也只能将阮馥护在身后，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并不知道这条山路的尽头在哪里，如果贸然带着王妃奔逃，很有可能引起这些歹徒的注意。

两方人马终于正面相遇，四周一片砍杀之声，混乱中，有人一把抓住了阮馥的胳膊。

一旁有个士兵惊愕之下失声喊道：“王妃！”

两个亲卫神色一变，对那士兵吼道：“蠢货！你喊什么？”

“王妃？”挟持住阮馥的匪寇听到了这个称呼，面上欣喜若狂。

他死死抓住阮馥的肩膀，将刀锋横在她的脖子前对吴万嵩高喊：“狗官，把银粮交出来，否则老子杀了她！”

吴万嵩看见被禁锢的阮馥，目眦尽裂，原本尚能抵挡武器低劣的山匪的士兵们也下意识地怔在原地。

小莲流着泪，挣扎着想要走到阮馥身边，无奈她也被人挟持着。

“反正我们硬抢估摸着也难以成事，你们若不想放过我们，便拉个王妃垫背，也算是有点收获。”阮馥感觉那匪寇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渐渐用力，刀锋也已经贴上了她的肌肤。

“不——！吴大人，您救救王妃！求求您，救救王妃！”小莲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却被挟持她的人不耐烦地往旁边一推，额头撞到一块凸出的石壁上，身子一软，霎时间便没了声息。

“小莲！”阮馥一时顾不得面前的长刀，看着不省人事的小莲便落下泪来。

吴万嵩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可山匪们却并不给他更多考虑的时间，一些正处在犹豫之中的士兵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砍杀了。

“你们胆敢对抗朝廷，陛下必然会降罪与你们！”吴万嵩的声音淹没在一片血腥厮杀之中。

士兵们逐渐陷入被动的境地，因为阮馥被他们胁迫。

阮馥在巨大的惊惧之后，面上只余一派死灰般的绝望，她看着燕朝的将士们束手束脚地躲避山匪的进袭，地上的尸首体也渐渐阻塞了道路，随后她的视线移到了面前的长刀上。

“王妃！”

撞向刀刃的那一刹那，阮馥听到了许多人在呼唤她。在她失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只在心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王爷，馥儿，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