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语冰头戴宽沿草帽,遮住九点钟的太阳,正扬起头把篱笆顶端的一根脆嫩的长豆角掐下来。
在自己床上醒来那刻,抑制不住心中狂喜,她一头扎进徐语海的房间。
他刚冲完凉,微微偏着脑袋,正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混着沐浴露清爽气息的男子味道直往她心里钻。
“进别人房间前,请先敲门,得到允许再进入,未经允许推门就进,说明这人素质不高,素质不高的人很讨嫌。你最好记住。”
“你又不是别人,你是自己人。”徐语海的长篇大论丝毫未影响她的好心情,相反,他这副又冷又酷的模样看得她心痒难耐,“明明很关心我,干嘛要装作一点不在乎我呢?不累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把毛巾搭到椅背上,走向房间另一头的衣柜。徐语海的卧室很大,比她那个小套间的面积加一起还要大,显得超气派。
她跟过去,“昨晚,是你抱我回房间的,对不对?”
当然,他否认了。
语冰把摘下的长豆角,放进左手挽着的竹篮子里,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
看来对付徐语海就得施苦肉计。她故意晚归,他果然等着她,尽管摆出一张不情不愿的怨妇脸。她故意躺沙发上,他就抱她回房,家里除他有此等牛力,不作第二人想。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睡得跟死了一样,睡死后发生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全凭逻辑思维推出结论,至于细节,她真想把徐语海揪过来,严加拷问。
语冰哼着小曲,一回头,看见爸爸正把一丛一丛的空心菜铲掉,忍不住惊呼,“爸爸,你在做什么?”
徐先生乐呵呵一笑,“把这些草锄干净,种点空心菜,你妈妈爱吃。”
语冰掩饰心底无与伦比的震惊,欢快说:“妈妈还爱吃红苋菜,我们也种点吧。”
过后,和妈妈说起这事。妈妈淡然的态度,极大地安慰了语冰。
徐太太说:“你爸爸不记得好的事,也不记得坏的事,而且他的记性会越来越坏。今天是认不出空心菜,有一天,会连我也不认得。但我们认得他,他是我的丈夫,是你们的爸爸,我记得他所有的事情,知道他喜欢的,他不喜欢的。在我们的照顾下,他身体很健康,除了脑子,当然也是快乐的。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但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妈妈,你真伟大!”语冰拥抱徐太太,继而用力道:“我应该去学医,专门研究阿尔茨海默氏症,把爸爸治好。”
徐太太笑,“你呀你,说风就是雨——晚上有场宴会,要哥哥带你一起去。”
家有女儿初长成。看着亭亭玉立,比荷花更美上几分的女儿,徐太太感慨万分。那时,那么小一团,跟只小猫似的,小心翼翼抱在手心,不敢用力,转眼这般大,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她舍不得女儿远嫁,最好挑本市的青年才俊。借今晚的慈善晚宴,让女儿在社交场合露露脸,说不定,明天大门口求亲的人会排上长队。
想到这,她自豪地笑了。
晚八时,在瑞天大酒店举办的慈善晚宴,由明松财团负责,两年一次。迄今已成功举办了十六届。晚宴规模宏达,规格高档,直逼国际顶级水准。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名门望族,巨贾官商,名媛绅士。本次慈善开幕晚宴的所有慈善款项都将捐给人和医院基金会,致力于基因疾病的研究。
明松财团财大气粗,在国内乃至国际都有相当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产业涉及金融,机械,地产,生物,化工,能源及电子通信等。旗下企业连续三年进入《财富云》杂志世界500强行列,为云溪市最大的纳税户。
毫不夸张地说,明松打个喷嚏,云溪就得跟着感冒。
宋泽文自父亲过世后,担任明松集团现任董事长。
说好的兄妹档,却被徐语海半路放鸽子,语冰独自乘坐宾利房车抵达瑞天大酒店时,只见西贝尔,布加迪,劳斯莱斯,阿斯顿马丁等打理得锃光瓦亮的豪车往来如织,正在下车的豪门贵妇,名门淑女,及商界巨头,政界名流忙着跟熟识的朋友打招呼。尽管往来人潮如织,却不见喧哗声,大家都很文雅,或者装着很文雅。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香气,毋庸置疑,这些好闻的淡淡的香味来自于女士们身上喷洒的名贵高档香水。
酒店门童殷勤拉开车门,语冰双脚着地,旋即微笑向他致谢。
她穿刺绣香芋紫礼服裙,手里抓只限量版包包,头发在脑后挽成蓬松的发髻,露出的圆润耳垂上戴大颗水滴形钻石耳环,与颈间的钻石项链交相辉映。这套珠宝是妈妈的压箱货,石头如同婴儿的眼睛一般纯净,没有任何瑕疵。当妈妈把它们挂到自己身上时,语冰顿时有种自己变贵了的感觉。
“徐语冰,你什么时候回的?你不是死活不回的?”泼辣的声音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语冰转头,看见穿一袭琉璃蓝拖地长裙的女子,戴翡翠耳环,碧绿的蚕豆大小的翡翠像一汪流动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