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这两年间他仗着周淮安对他放心，私下养着人做假账，贪污了许多银两。

“阿爷不必如此着急，这青州半数官员都参与了这事。”钱三郎道：“周巡抚要处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潜的意思是等他派兵剿匪时，趁乱派人刺杀。”

钱通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你呢？你接近周淮安身边那个丫头可有成效，能不能给他后宅中塞个人？”

钱三郎拾起地上茶盏的碎片，道：“霜华说周淮安的夫人十分乐意，让我多送几个人过去。我已按照昭烈公主的画像，挑了三个与之相像的女子。”

钱通面色古怪道：“十分乐意？”

这世间女子若非不得已哪个会愿意让自己的郎君找别的女子，便是为子嗣考虑，也只会选相貌寻常的丫鬟，怎么还会想多要几个美人？

两人正说着，窗边传来一声响声，下一刻，一个黑衣人已站在了窗边，门口的侍卫却毫无反应。

窗边的人着一身玄色劲装，头上带着同色帏帽，肩膀以上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钱三郎握着碎瓷片的手一紧，瓷片划破了手，鲜血滴下，落在了地面上。

钱通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阴沉起来，颇像是惊弓之鸟：“你是什么人？敢夜闯刺史府？”

黑衣人声音沙哑，充满压迫感：“自然是能要你命的人。”钱通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门外始终没有回应。

黑衣人冷笑一声，这笑声粗粝又诡异，如同山间恶鬼，夜半索命：“节度使说了，周淮安已经查到钱刺史身上了，让我杀了你，弃卒保帅。”

他抽出腰间长剑，直指钱通。

钱通朝床脚退去：“不可能，他前日才派了杀手帮我杀周淮安，不可能今日就派人来杀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虽说着不信，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惊疑不定。

眼见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忙道：“三郎，快拦住他。”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在这种时候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会武的儿子。不想钱三郎丢下手上的碎瓷片，退后两步，同那黑衣人并肩站立。

见这副情形，钱通哪里还会不明白，怒喝道：“逆子，人是你故意支走的。”

钱三郎弹了弹衣襟，将上面的茶叶拂落，笑得温文尔雅：“我支走人只是因为怕阿爷不小心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见。至于节度使的人来杀你，我事先并不知道。”

钱通目眦欲裂：“你个小畜生，你怎么敢？今日我死了，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面对这样愤怒的钱通，钱三郎却笑得十分开心，只是那笑容中还透出三分邪气。

“阿爷，我既然敢做，自然便是做了万全准备的。”钱三郎道：“我今日就送你去地下和我姨娘团聚。这些年的父慈子孝，我也演够了。”

钱通以拳猛锤床板，道：“那个贱人，她与人通奸生下你这个小畜生，我不计较，好吃好喝供着她，视你如己出，你现在居然这么对我？”

钱三郎笑得愈发灿烂，只是眼中似有泪光：“好吃好喝是指日日□□打骂吗？视如己出是指这样吗？”他指着自己脸上的指印，带着恨意回视钱通。

黑衣人冷冷道：“何必同他多说。”上前一剑划过钱通的咽喉，他将力道控制得很好，钱通并未立时毙命，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挣扎，努力张口却只能呕出血。

钱三郎看着他如此痛苦，更加开心。待人彻底没气，黑衣人取下了帏帽。看清黑衣人的脸的一瞬，他呆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长揖行礼道：“三郎见过许娘子。”

来人正是许清浅。周淮安离开使府后，她随后也避开人来了这里。

钱三郎近日收到萧珩澈的消息，言及他的人到了青州，时机已到，会帮他杀了钱通，可他从未想过来的人竟是许清浅。

【1】出自《六韬·文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