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样
他好像被只大鸟驼了回来。
那只大鸟有朱红色的羽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绯丽的颜色像燃烧的火,并不烫人,只是带来温暖,让人想一直依偎下去。
哪来的大鸟?
魈被瘴雾侵蚀,在床上昏睡了五天,第六天才清醒过来,被四名夜叉所拥簇。
他身上还有伤口作痛,蔓发在肌肤里的毒瘴已经被清除了,但依旧是无法上战场的状态。
浮舍他们让他安心养伤,言语间又提及与他一并出来的甘棠。
甘棠在回去的当晚就业障发作,状况凶险,帝君和诸位仙人守了她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就活蹦乱跳说要清扫魔物,帝君劝阻无果,直接给她捆床上,直到她发誓不闲逛才放她出来溜达。
她无聊的厉害,甚至还来探望过魈,见魈没醒,又和浮舍一同喝起了酒,应达弥怒伐难见他们喝的欢畅,也加入了他们之中。
结果四名夜叉没一个喝过甘棠。
甘棠的得意没能持续多久,知道她喝酒的帝君直接给她逮捕归案,抗议无效,人又关了几天禁闭。
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魈静静地听,内心不知怎地松了口气。……有什么气好松的,他也没必要听浮舍他们说那人怎么样。
可惜浮舍没能放过他:“对了,那天结束后,你是被甘棠一路背回来的,直接送到了这里才走。”
在魈越瞪大的眼睛里,浮舍拼命忍住笑:“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红色的大鸟是谁呢?
雪发的少女斜欹在粗褐银杏树下,未到深秋,叶片还未泛黄,翠生生的枝梢像天上的积云,晖耀穿过交枝,在她红妍绣金的石榴裙上落下斑驳。
耳尖有些热,魈将投到红裙上的目光挪开。
树下的人终于睡醒了似的,她把朦胧双眼一揉,打了个哈欠:“好像看到了小满……哦,我当是谁来了,来了只小鸟。”
“你干嘛又来我这?伤都没好,不打架。”
甘棠的义正言辞惹来了魈的漠然。谁要和她打?感觉也太好。
……那他又是为什么来的呢?
要相互道谢的话,便显得有些恶心,他送她一枪,她背他一路,已经算是扯平。他没什么来的理由,就只是莫名其妙的来了而已。
好在甘棠只诧异了一瞬,也没刨根问底。
魈和她就如同往先打完架一般沉默着,坠下的杏叶飘落到明镜般的泽陂中,漾起一道圈纹。
他们隔得有些远,但好像也没太多尴尬。
甘棠忽然张了口:“突然发现共饮也还不错,我干脆在这建两间屋舍,大一点的做主卧,小一点的做客居。你觉得怎么样?”
常年宿在荒郊野岭尘歌壶中的人突然要盖起房子来了,莫名的很,魈对她的异想天开并不怎么看好:“不怎么样,建了也留不下多久。”
比起长生种的寿命,屋舍的确会前一步老化。甘棠微俯下身,把手肘支在膝盖上,她托腮道:“到时候再修缮不就完了,塌了就重建呗。”
“营造图倒不难,请鸣海栖霞给我画一张就是了,就是材料还得攒。”
甘棠沉思,魈忽然有不详的预感,果然见甘棠不怀好意地望向他:“你也来帮我砍木头找矿石吧。”
魈冰冷地回她:“现在是白天。”
少做点梦。
“哎哟喂,我还准备把客房留给你,免得你跑来跑去。那你不许住我屋子。”
这人着实病得不清,谁要住她这里。
他的冷漠对甘棠毫无折挫,甚至还“你不住也得住”的哼哼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遽然把伤没好不能打架的话抛之脑后。
鸡飞狗跳的动静引来了摩拉克斯和浮舍,两人一手一个,拖回去继续关起了禁闭。
胆大妄为的甘棠并不甘心于生命静止,她直接越狱,扮成下属,参与了海兽的讨伐,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还是遭到了帝君的洞若观火。
她被揍的时候,有一大堆夜叉热情围观,魈也是其中之一。
帝君笑着说切磋,实则甘棠被他抽的上蹿下跳,到处挂彩。甘棠被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以看热闹的夜叉们都挺淡定,天性好战的他们还在叽叽喳喳分析着帝君与甘棠的招数。
……恍惚间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微妙。
甘棠狼狈乱蹦,她扭了头,忽然与人群中魈的金眸对上。
电光火石间,魈不知怎的,一句“呵”溢出他的唇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鄙夷。
甘棠眼睛直接喷火了。
想冲过来的她被帝君贯虹直接拦下,帝君无奈:“违背契约,还有心思闹人?”
接受食言之罚的甘棠最终被打得趴下,没一点力气动弹。
天色昏瞑,夜叉们随帝君离去,一个二个鞋底抹油跑得飞快,免得被雪山大元帅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