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山（四）

“殿下！雨越下越大了，水位暂且安全。”

“好，你看着些人，再发些粮食下去，告诉他们等雨停了就没事了，不必惊慌。”

萧恒一行人在一家才收拾出来的驿馆躲雨，眼下虽暴雨绵延，但比起雨刚下时的混乱场面仍是要好许多。百姓见雨色变，萧恒保证多次勉强稳住情势。

萧岐也不好再和应舒棠纠缠她住哪的事，看着她和顾桢夷并肩离开的身影，面色比下着雨的天色还要阴沉上几分。

“殿下，我们带的粮食并不多，眼下全部分给百姓，属下担心......”

“无妨，让百姓安心要紧，沈安楠的粮应该就快到了，到时候粮食充足，我打算护送隧云百姓外迁，也算是永绝后患。”

“殿下大义！”

雨依旧是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几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刚刚凝重的气氛暂时缓和了些。

萧恒拿着笔写着什么：“我从未学过要如何安置灾民，想来路线、补给、安置地的选择都是些大学问，你们可要好好帮我......”

他的话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紧接着是们被重重推开的声音，叫众人的心都跟着猛地颤了一下。

“殿下！”平时浑厚的嗓音此刻却打着颤，浑身湿透的侍卫长拖沓着雨水跪在了地上。

“雨冲塌了山石，运粮的路......被，被埋了！”

一室寂静，只有门外的雨声依旧刺耳。

萧恒先是愣了一瞬，脸上血色尽退。

“什么......”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极力控制着自己。

末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问道：“我们的粮食，还能撑几天？”

“......不足三日。”

“三日......”萧恒喃喃了一声，又问道：“挖开山路，需要几日？”

侍卫长咬了咬牙，一叩首答道：“殿下放心！属下们拼上性命，必在三日内将山路挖出！”

萧恒低着头，沉默良久，道：“不可。”

“殿下？”侍卫长愕然抬头。

“雨还在下，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塌山的可能，你们......太危险了,”萧恒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仿佛挣扎许久，缓缓说道：“这几日我们都缩减些，一定可以撑过这几天，若再不行，我......我再想办法。”

他说完便又低下了头，紧绷着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心里的纠结。

“好，我们都听殿下的。”应舒棠出言道。

萧恒立刻看向她，眼中泛着惊喜：“舒棠！？我，我以为你们不会赞同我，我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了？”

应舒棠摇摇头：“殿下这是有仁爱之心，舒棠敬佩。”

萧恒略显激动地点点头，又看向顾桢夷。

顾桢夷将目光从应舒棠身上收回来，看着他笑了笑，赞同道：“若现在去挖路的侍卫们遭遇不测，日后就算雨停了，又要靠谁去挖路呢？殿下不必多想，这确实是眼下最保险的办法了。”

“好，那我们就再等几日！”萧恒坚定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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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应舒棠随意吃了些干粮，坐在廊上看着淅淅沥沥的雨。

有鞋履踩进水洼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是萧岐正撑着伞看着她，手上还拎着个食盒。

“听说路没了，我猜，萧恒一定打算让你们先饿几天，等雨停了再让人去挖路吧？”

应舒棠没搭理他，连眼神都不曾动一下，继续看着外面的雨。

萧岐也不懊恼，脸上依旧挂着笑，将手上的食盒递了过来：“都是你爱吃的。”

应舒棠的眼神在那食盒上稍落了落，提了声音道：“紫堇！有吃的，快来拿去分给大家。”

萧岐挑了挑眉，看着紫堇急吼吼地冲出来拿走了食盒，无奈笑了笑。

应舒棠似乎终于看够了雨，起身想要进屋，却被萧岐轻轻抓住了手腕。

“全城的百姓都看到路被埋了，只是以为我们带的粮充足所以才没乱，你们的粮有多少你心里清楚，至于我的......绝对撑不过五日。”

应舒棠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早有防备似的抓得更紧。

“棠儿，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和我走，我的人连夜清一条小路，够我们两人出去，等我们出去后再调人来救隧云，你听我的。”

“丢下朋友自己逃命，这种事我做不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冷血吗？”应舒棠冷哼道。

萧岐仿佛没听见她话中的讥讽，牢牢盯住她的眼睛：“我也做不到，无非我在意的只有你一人罢了。”

“你在意的只有你自己，少扯上我！”应舒棠转头看着他，眼中寒光有如实质一般倏然扎进了萧岐心中。

“棠儿......”他似乎是想辩解，却因那一瞬间的失神被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