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山（四）

手，只能看着应舒棠的转身的背影。

应舒棠沉着脸往回走，恰好对上了刚从屋中走出来的顾桢夷，微愣了一瞬，嘴角不自觉地就向上扬起。

顾桢夷往前走了几步，带笑的目光滑过不远处的萧岐时微微冷了冷，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恍若有一道火光在空中细微炸响。

而那道目光回到应舒棠身上时又恢复了春水一般的温柔，不动声色地将应舒棠隔离在了萧岐的目光之外。

“要出去走走吗？”他问道。

应舒棠点头：“想去看一样东西。”

两人并肩而出，身后跟了一队侍卫。顾桢夷撑着伞，在雨落的天地间隔出了一块天地。

“山穷水尽，顾公子难道不怕就此困于隧云，还有闲心跟我出去晃悠？”应舒棠看着顾桢夷，眼带揶揄。

“莫说是山穷水尽处，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去。”顾桢夷转头看着她，伞下的眉眼分外柔和。

应舒棠的眼神亮了亮，假意惶恐道：“其实刀山火海我并不怕，我要去看的这个东西，才真正能让我害怕呢。”

“这样？”顾桢夷看着她微微抬了抬眉角，也不知信了几分，笑着说：“那你走我身后，咱们看一眼就跑。”

“恐怕不行，”应舒棠故作高深地摇摇头，“这......有违孝道。”

她说的云里雾里，让人捉摸不透，可等到两人走到江边一处，才知她所言不虚。

此处矗立着的石像，正是大雍的战神，应舒棠的父亲——应汲。

那石像呈赭红色，虽经洪水冲刷，显得有些陈旧，污迹斑驳，可丝毫不掩他雄发英姿，气势摄人。

顾桢夷看着这约莫三丈高的石像，眼露惊讶：“此处居然有应将军的雕像。”

应舒棠点点头：“父亲早些年剿过隧云一带的匪，当地的富商就在这建了他的石像，算是感谢吧。”

说完还对着那石像歪了歪头仔细揣摩了片刻，认真道：“不过有点不像，我爹的眼睛没那么大。”

顾桢夷失笑，对着石像轻轻一颔首：“将军英勇，无愧战神之名。”

应舒棠抬头看着石像，若有所思一般：“希望战神能继续庇佑隧云，早日脱困。”

顾桢夷转头看着她，目光又慢慢移到石像上，认真说道：“当着应将军的面，我保证，一定会护棠儿周全。”

他语气坚定，神态端正，让应舒棠不禁有一瞬间的怔愣。

而只是一瞬，她便复又笑了出来，道：“我自己也能保护自己，这石像......”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跟着的顾氏护卫的声音突兀打断。

“这位小姐请止步。”

应舒棠疑惑转头看去，只见宋漪荷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看着这边，身后跟着一大群乡亲。

“顾氏真是好大的排场，连来看应将军的雕像，都要如此兴师动众，不让外人靠近。”宋漪荷幽幽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她这几日在隧云施粥散粮，待人又温柔和善，百姓都将她视作菩萨一般，此言一出，乡亲们看向应舒棠和顾桢夷两人的目光顿时都带了点深意。

她显然不满足于此，兀自又说了起来：“舒棠妹妹，你是应将军独女，平日在纪京，谁不把你当作天神宝贝一样地捧着，你对应将军，想多尽尽孝心，也是理所应当。”

“你想说什么？”应舒棠冷冷看着她，出言道。

宋漪荷勾了勾嘴角，笃定道：“我从前就不明白，你们一个个都身份不凡，大张旗鼓地来跑来隧云做什么，如今见你来了这石像前，才算是看出些眉目......”

她始终盯着应舒棠，慢慢上前走了几步，提高了声音

“你们带着人马来这里，其实根本不是为了隧云百姓的生死，而是来修葺应汲的石像，好让你应氏脸上有光！”

这话如沸石入水一般砸进人群，乡亲们惊讶之后便是小声低头议论着，看向应舒棠的目光皆是一变。

宋漪荷看着众人的反应，眼中浮上几分得意，突然收了盛气凌人的气势，眼眶泛红，一副泫然欲泣之态，语气也带上了哀求。

“舒棠妹妹，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还是要为隧云的百姓求一求你，如今大难在前，暂且将这石像放一放，先助百姓渡过此劫要紧啊！”

说罢还擦了擦眼泪，几乎站立不住：“待此事了结，我愿亲手为你修补应将军石像，只愿百姓能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