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
怪而又别有深意。
李妍君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硬着头皮先开了口:“更深露重,大哥怎么来了。”
李民坐在下首,一直在慢悠悠地饮着一杯茶,听见李妍君的声音,这才将茶盏放下,讥诮地看向她:“好妹妹,你我相争多年。如今父皇已逝,成王败寇,又何必如此矫揉做作?”
许久未打交道,一开口,还是熟悉的令人讨厌的感觉。李妍君用尽所有修养才忍住没有当场翻一个白眼,却也不愿再自讨没趣,干脆也学着他的模样,端了茶盏起来慢慢饮用。
九思亦是十分不快,眼里满是敌意与提防,像是随时都能拔剑出来——纵然他已许久未佩剑。
许久未打交道,他身上还是熟悉的令人讨厌的维护。李民斜眼看着他,低笑一声:“时也,命也,竟真是你二人走到了一起。柳仕青不过一憨愚纨绔,又哪里能左右你二人的结局。”
九思有些不耐烦。
他忘不了这人以往是如何时刻寻李妍君的麻烦的,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的耐心:“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
“我想说的已经告诉了那其岳。如今我坐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还有旁的想问的吗?”李民讥讽道。
李妍君拉了拉九思的袖子,示意他忍一忍,转而对李民客气道:“妍君只是不明白,柳向云起事,大哥坐收渔利就好,为什么愿意将此事告诉我。”
“原本的确不该告诉你的。”李民垂着眼,讥讽的神色淡了不少,只剩下一些苍白的不甘,“你该知道我有多么憎恶你们姐弟。同样都是李氏子孙,你们姐弟却受父皇偏爱,享尽了一切荣宠。就连母妃也总是看着你们,盯着你们,好像你们才是她需要用尽心思的人。”
不待李妍君解释什么,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们什么都没有做过,可什么都有了。我对你们的憎恶不过是我自己心中的不平,实在是可笑。”
李妍君没有同他翻脸已是最大的情谊,心中却也无法真心将他视为兄长,此时听他如此说,只以为他是想要翻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不禁觉得有些厌烦。
她正想提醒李民言归正传,却没想到李民话锋一转,好整以暇地倚在靠背上盯着她——是一种极度松弛和放浪、绝不会出现在皇家子弟身上的仪态:“我的好妹妹呐,你怎么就忘了,无论你我之间恩仇如何,总归我还是李氏子孙,又怎会允许旁人篡夺李家的江山呢。”
“你说得没错,你是李家子孙。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江山为何不能是你的呢?你就不想柳向云成事,将这江山交给你吗?”李妍君反问道。
李民深吸一口气,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自然想过,这么多年了,不是一直在想吗……可是李妍君,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对权位一事并无兴趣,所为的不过是母妃一人罢了。”
李妍君想起李民对柳兰倒的确孝顺,便敷衍道:“柳妃母已逝,大哥还是节哀吧。”
李民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妃母是怎样死的?父皇没有告诉过你?”
李妍君疑惑地看向他。
李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最后像是突然确认了李妍君是真的全不知情,这才放声大笑起来:“我的母亲死在一杯毒酒之下——父皇亲自安排的毒酒。”
“怎会……”李妍君不由得惊呼一声,想到当时的时局又沉默下来。
李民见她如此模样,笑得更加放肆:“看看父皇将你们姐弟保护成了什么样子,送了你们如此大礼却也不告诉你们一声。可惜,他终究是护不了你们一辈子。纵使再不愿意,从前他能去做的事,如今却只能你来做了。”
他的神色有些癫狂,九思不由得皱紧了眉,很是厌恶地沉声提醒:“大皇子有话直说吧。”
李民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妃母原本就是柳氏的一颗棋子,只为依附柳氏而生。我清楚,父皇自然也清楚。可他生性仁懦,总是念着恩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临死之前却因担心你姐弟二人招架不住而狠下心肠,未雨绸缪,杀了妃母,断了柳氏的一只眼。”
他神情黯淡下来,恨意渐生:“好妹妹,你与父皇是一般的性情,自然不知道这些腌臜事。可你猜猜看,我的嫡亲舅舅对于此事是否知情?柳氏不明不白地瞎了一只眼,舅舅却未发一言,你猜这是不是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与父皇的交易?柳氏放弃沾染□□,父皇便允他泼天权势。”
“我妃母为柳氏倾尽一切,甚至不惜将我也视为柳氏一族的筹码,最后却被轻飘飘地交易出去。比起你,比起父皇,柳氏……柳向云,难道不是更加可恨吗?”
李民的声音平静麻木得如同沙漠地的一段朽木,看向李妍君的眼睛里空无一物,“李妍君,我知道父皇对我做了安排,要你不可报复,保我一生平安富贵。你厌恶我,却又不得不遵循父皇遗愿,想必很是难办吧?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李妍君沉默片刻,问:“你的条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