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上
“董太后娘娘的面色似乎憔悴了不少。”
翠英台上,一位身着朝服的命妇瞥向北座上董太后,她半掩着面扇,靠在边上的一位诰命夫人的耳侧喋喋不休地说道。
诰命夫人颔首,同那命妇唠起了家常。
“请太后娘娘簪花。”
赵总管命宫女端来一盘黄花,摆在了董太后的桌案上,翠英台的内外命妇、夫人的桌上也都呈上了五彩缤纷的菊花。
重阳佳节,赏菊簪花。
可董太后怏怏不乐地坐在位置上,饭餐没有吃上几口就停了筷子,眼色空洞地望着青花瓷瓶里的帝女花,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母后娘娘,嫔妾给您簪花吧。”绘影乖巧懂事地屈身跪坐在董太后的身旁,缓缓拿起盘子里的花卉,想要为董太后戴上。
“不必了,哀家乏了,你们这些小辈玩去吧。”董太后欠着身子,摇了摇手,疲惫地站起来将身体搭在梳头嬷嬷的肩上。
倦容上,那双本该明亮有神的眼睛早已似淤泥般浑浊,似鱼目般涣散。
“那臣妾服侍母后回宫。”绘影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搀扶住董太后,慢慢地移步启福宫。
回头的时候,绘影朝向赵总管挤了个眼色,赵总管心领神会,回想起刘太后那日在宫里的嘱咐,连忙叫人给仁寿宫的肃喜公公传了个消息。
半个时辰后,肃喜提着拂尘,领着几名人高马大的小太监,款步走到翠英台上。
肃喜清了清嗓子,尖声笑道:“请各位夫人移驾仁寿宫,刘太后娘娘有请。”
数十名朝廷官员的夫人,皆是名门闺秀,有封诰的贵妇人,被请去了仁寿宫的雅馆喝茶。
刘老太师的夫人见天色渐晚,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都未见到刘太后,不安的内心溅起了惧怕的水花,可她倒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檀木椅子上,只是有两个诰命夫人等得急了,不耐烦地扔下了茶盏,走到了雅馆门口,却被几个带刀侍卫硬生生拦了下来。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我们是谁?你竟敢拿刀对着朝廷命妇!”
“回夫人的话,我等也是奉旨办事,您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雅馆里吧!”
“奉了谁的旨意?”刘太师夫人侧目而视,冷冷清清地问道。
“自然是刘太后娘娘。”
那侍卫狂妄自大地笑着,猛地将明晃晃的剑刃收入鞘中,他弩了弩嘴,叫看门的几个小太监取来铁锁链,封住了仁寿宫的雅馆。
雅馆里的命妇陷入恐慌之中,殊不知她们的丈夫儿子此刻也正陷入了刘太后的计谋之中。
鸿门宴上,一场改朝换代的阴谋渐渐拉开了帷幕。
“诸位爱卿,如果还想要你们的妻女平安归来的话,就乖乖地按照哀家的吩咐去做吧。”
刘太后眉眼似怜悯众生,倚靠在凤榻上微侧着身子,玄色的凤袍长而及地,上面用金线缝绣着龙凤呈祥。
五位绣娘跪在地上,恭敬地捧起刘太后华美异常的翟衣,捻着金光闪闪的丝线刺入衣中,一针一线,栩栩如生的祥云、富贵雍容的牡丹跃然裙上。
“太后娘娘,你这是……”左宰相叹了三叹,无可奈何地与众大臣面面相觑。
士大夫的气节比亲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刘太后将选择的权力交到了那些大臣们的手中。
或许有人会为了家国大义摒弃儿女私情,可这一次并非是那些赤胆忠心的臣子能够抉择的。
刘太后深知,只要有一个人屈服,那么成功必然是属于她的。
“诸位爱卿可要想清楚……”
“太后娘娘千方百计将臣等扣留至此到底是为了何事?”
“既然丞相问哀家,那哀家就直言不讳了,自然是要效仿太宗的穆皇后,立圣主、废昏君。”
“太后娘娘……这……这……”
“丞相,你若是乖乖听从哀家的旨意,那你可就是匡扶新主的大功臣了,可要是你执迷不悟,哀家也只能斩草除根了。”
“动手……”
刘家的士兵混作宫人的模样,潜伏在宫中,听闻刘太后号令,提着长刀冲进殿中,挥过手中的刀剑,冰凉的刀刃贴在了左丞相的脖子上。
“丞相,如何?”
刘太后登上金碧辉煌的琉璃凤座,精致的妆容爬满狰狞的笑,半张脸掩盖在珠帘下,灰黑色的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宛若一个王者在俯瞰匍匐在她脚下的奴隶。
“臣……遵旨。”
自命不凡的大臣们终究屈服了下去,无法迈出心里那道恐惧死亡的防线,最终还是碾碎了士大夫的自尊与气节,跪倒在权势面前。
“爱卿们,明日在朝堂之上,可要你们鼎力相助。”刘太后狷狂地笑着,青灰色的眼白上鲜红色的血丝密密麻麻地盘踞其上,面若冰霜,不怒自威。
尖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