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下)
酒壶内藏有玄机,给太医查验的那部分,也就是段承邺品尝的那杯酒是无毒的,可王忠这些个奴才就没有如此走运了,他们到底还是敬重徐璟娘的为人,喝下了徐璟娘藏好的鸩酒。
“守卫为何迟迟不来!”
“因为你手底下那些翰林院的人,一半皆是我的内应!”
凌瑶冷笑,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宥渊在人间送给她的一张保命符。
可她知道,翰林院的举子终究是文弱书生,仅靠耍弄嘴皮子的功夫拖延住那帮守卫军,无非只是在为她们多赢得一些时间。
“玉乔!”岫玉忍着痛楚,扯着沙哑的声音,奋力发出一声呼喊。
一剑飞过,藏在屏风后的粉衣女子纵身一跃,匕首径直扎在段承邺的腹部,可玉乔终究是个弱女子,她敌不过高大威猛的段承邺,反而被一臂打在了桌沿边,段承邺拔出匕首,好在伤势并不致命,一挥刀干脆地扎在玉乔的脖子上。
“玉乔……”岫玉掩面哭喊着,无力地匍匐在地上。
徐璟娘吃力地举起酒壶,本想再给段承邺当头一棒,却被他一脚踢到了墙角,吐出一口血来。
他捂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想要逃出宫去,却被躲在暗处的凌瑶用一根麻绳缠住了脖子。
凌瑶双目猩红,脸也涨成红紫色,一步一步艰难地扯着麻绳向前迈着步子。
徐璟娘见凌瑶有些体力不支,连忙站起身跑上前,她见段承邺吞吞吐吐地呼喊着救命,急忙扯下丝带,团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
“快去把门堵上,等会儿守卫军来了,一定会进来救驾的。”
“好。”徐璟娘匆匆忙忙地搬来桌子想要堵上门,却看见侍女们早已领着乌泱泱的一批人马赶了过来。
“不好,他们来了!”徐璟娘恐慌地看向凌瑶,急切地问道:“他死了没有啊!”
凌瑶有些无可奈何,不得不说段承邺的命实在是太硬了,她疯狂地拉扯着麻绳,却发现段承邺还有力气反抗。
听着屋外乱哄哄的声音,岫玉默默地看向窗台边快要燃尽的火烛,她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台前,拿起那台火烛,点燃了宫殿里的帘帐。
见火势还不够旺,她又拿起酒杯,将残余的酒水洒在火焰上。一瞬间火光四射,熊熊烈火点亮了整个宫殿,迅速蚕食着殿内金碧辉煌的一切。
“走水了!养心殿走水了。”殿外的宫人们鬼哭狼嚎,一时间乱了阵脚。
凌瑶见火势蔓延,熊熊的火光点亮她漆黑的双眼,她渐渐地松开麻绳,趁着段承邺还剩最后一口气在,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与凌氏长的像吗?”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阿瑶,而是你被你虐杀致死的凌瑶啊!我设计送走了裴卿云,今日便送一送你!”
这声怒吼下,无穷无尽的怨气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她微微放下手,将残存一丝气息的段承邺扔在了书桌上。凌瑶扯着段承邺的头发,下了吃奶的狠劲将他的脑袋撞在了桌角上,直到皮肉模糊陷在那桌棱角之上。
火光,刀影,雾霭,剑鸣……
一切终究还是尘埃落定……
崔岫玉和徐璟娘被凌瑶推出了火场,她宛如遗世独立的死士,看惯了秋月春风、生死离别……她洒脱地笑骂着狗皇帝,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或许是对段承邺还抱着一丝爱恋,或许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无从得知。
只知晓她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她认为岫玉和璟妃不应该成为她的仇恨人生中的牺牲品,更不想段璞玉早早没了母亲。
可惜她再也无法听见璞玉唤她一声阿瑶姐姐,更无法看着他登上地位,茁壮成长。
毕竟人生总有一些遗憾。
若干年后,凌瑶站在忘川彼岸,一株红色的曼珠沙华悄然绽放,阵阵幽香沁人心脾,凌瑶轻轻摘下一朵婆娑在手心之中,一丝白雾弥散在空气中,她抬眸望见锁妖塔上空飘起一朵红云,数百只白色的蝴蝶翩然飞舞,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她面前。
“果然,你还是赢了。”
宥渊浅笑,发带随风扬起。
“我没想到大仇得报后,心里依旧是空落落的。”凌瑶笑了笑,只觉得那三年里物是人非,宛如一场梦境一般。往事如烟,人与情也似镜花水月,转瞬即逝。在那个梦里,不止有段承邺,裴卿云,她还遇见了很多新的面孔。一眼千年,哪怕是一面,也能让她记忆犹新。
“既然烦恼,那便忘掉那一切吧。”宥渊重新打开他的掌心,将那蓝紫色的光点交到了凌瑶的手中,“你曾说过,要等大仇得报以后亲自找我来拿,现在我便将昔日你同我许下的誓言,交还于你。”
三年之约,手刃仇敌。
她做到了,自然也就自由了。
无数个日夜,她曾因为那个薄情郎,以泪洗面,无法入眠。父母至亲惨死的面孔一次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