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爱
于对方付出的爱。” 迟休视线不自觉从迟全的脸上移开,透过光景明媚的窗外,她好像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影子。 “所以,她的爱,还有意义吗?” 迟全的笑意敛了几分:“记得有这么句话,也不知道放在这里合不合适。” “什么?” “‘每个人都身怀天赋,但用会不会爬树的能力去评判一只鱼,它会终其一生以为自己愚蠢。’” 迟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陷入沉思。 迟全接着道:“这不是老迟贬你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既然下定决心去爱别人,那么我相信,那人所能付出的爱也定是竭尽所能,即便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但或许是那人独有的爱惜别人的方式,也是她倾尽所能的爱意。” “爱是本能,是天赋,没人能评判本能和天赋的力量、价值,更不能比较。” “也没人能站在大爱的制高点上,去指点别人的爱有多么廉价。” 说了许多,迟全示意迟休拿水给他,迟休沉默照做。 “到底还是岁月跑得急了些。”迟全沉口气,“爱啊,逐渐被人传成一种矫情的代名词,泛滥得多廉价而寻常,直至不堪一击。” 迟全长舒一口气,又偏头往迟休的方向望去。 “大道理谁都懂,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成为讽刺的主人翁。” 迟休的拳头紧了紧。 “老迟说了这么多,归结起来不过就一句话。” 迟全说着,脸上的皱纹又被笑容撑开。 “付出不一定要成正比,但爱,定要无愧于心。” 迟休愣怔半秒,忽地释然般笑笑。 “对。” 迟全笑意不减:“能这么问,是有恋人了吗?” “嗯。” “哈哈……”迟全笑出声,别回脸,“现在啊,又多了个让我舍不得离开的理由了。” “什么理由?” 迟全只是微笑,没应她。 迟休也不想多问,细语道:“老迟,我们认识多久了?” 迟全眯眼:“快……十七年了?” “十七年……”迟休低声呢喃。 如果。 你才是我的父亲。 多好。 她终是没能将话说出口,只安静看着迟全。 迟全半晌没听见动静,蹙眉:“小迟?” “在。”迟休起身挪了挪椅子,“老迟,以你的阅历,会觉得我这些问题幼稚吗?” “怎么会?”迟全展颜。 “人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你我也是,我只不过比你先来些时候,经历过的人情世故比你多了些。” “我只能在我所涉足过的、而你暂时没能涉足的区间内为你指点迷津,而我无法触及的领域,仍需要别人为我或者我自己开路。” 迟休斜了斜身子,倚在椅背上继续听他念叨。 “干咱们这行的,纯粹是在海里捞月,想确确实实地干出什么成就,结果坚持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穷尽一生追寻的月亮,不过是前人过于耀眼的光――留下的假象而已。” 迟休吱声:“那,艺术对于你,算什么?” 迟全又笑:“这个嘛……算让我不至于归西后,世间连我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的安慰?” 迟休没说话。 沉默―― 迟全叹口气,打破沉默。 “我这后半辈子也着实荒唐,瞎了眼又没了腿,这倒霉气运啊一个接一个,跟赶趟儿似的。” 迟休薄唇微张,莫名被“倒霉”二字刺激到神经。 “我算……你的霉运吗?” 迟全笑眯眼:“当然不算。” “其实看开一点,如果我没失明的话,或许还遇不见你。”迟全注视着天花板,眼神里似乎有了光彩,“但假如回到十七年前,我还没瞎,也能恰巧遇到那个幼小却独立的你。” “我同样乐意带你认识这个世界,然后坐下来谈谈信仰,谈谈爱、艺术和诗歌,谈谈那些让你、让我――” “都不会速朽的东西。” 迟休抿唇一笑:“嗯。” “其实,我宁愿相信这是掺了缘分的惩罚。”迟全偏头,“以你的出现,惩罚我的年少轻狂。” “珍重的人,却见不得她的面容。” 迟休莞尔:“我想,你早该知道我的模样了。” 迟全微怔,片刻后舒颜。 “对。”他陷进枕头里的头动了动,“我听见过――” “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