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就拿笔在书上画了画,和学生们说:“到时间了,这一课你们再好好回去看一看,有些问题其实是十分浅显的,都藏在字里行间,你们仔细读一读实质都能思考出来,若还是觉得困惑,我明天再一起在课上说。”
学生们拿了书,微微鞠了一躬,说:“谢谢孔老师。”
责初见学生们往门外走来,就侧了个身给他们让道,目光顺着他们爬到孔由艾脸上,盯了她一会儿 ,说:“听说孔老师找我?”
孔由艾合上课本反手敲了敲肩膀,慵懒着声音说:“今日连着站着上了几节,浑身上下酸痛的不行。”
责初走过去,给她捏了两下肩膀,说:“□□,到不到位?可还舒服?”
孔由艾把她拉到身前,说:“业余的很,那儿有椅子,你搬过来坐。”
责初走过去搬了条椅子来放下,问:“是有正事儿找我?原本想叫你一起吃午饭的,同你说一声上次经费那事儿,学校里批下来了,还不少,我路上算了算,买完这学期的书,还能余个一些匀到下次用。”
“那可太好了。”孔由艾说。
“是呀,幸好当初听了你的话去和赖教授提这事儿。哦对了,我还想顺道问一问你,知不知道克莱拉·尤利特这个人。”
“我听过的,是德使馆的一等秘书。”孔由艾说,“那个,你认识的尤利特小姐就是她的姐姐,垅记洋行就这两个继承人。”
责初听了呆滞地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游离。
“怎么了?你要同她打交道?”孔由艾问。
“不是,就是听了姓尤利特,好奇问一问。”责初笑笑想就此跳过去了,抬高了眉毛说,“你说你的事儿。”
“你坐,椅子都搬来了,还站着。”孔由艾拉她坐下,问,“你后边没别的事儿了吧?”
责初说:“一会儿最后一节课,赖教授让我过去讲一讲艾兴多尔夫,没事,还早着呢,你说你的。”
“哦。”孔由艾抬手看了看表,说,“我也不耽误你太久,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要回巷海老家了。”
“去几天呀?”责初一脸轻松地问,“□□请假是不是都要叫文科所所长核准?”
“不是的。”孔由艾垂下眼说,“我已经同学校递交了辞呈,手上带的课教到下个周二为止。”
责初愣了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不解地问:“回一趟巷海,为什么把学校的工作辞了?你不是一向把教书的工作看的最重的?”
“我回去,便不晓得什么时候再回顶荆了。”孔由艾说,“是家里一起的安排,我大哥和二哥也会走,下周三的火车。我爹给我安排了巷海女子师范的工作,我想着教书在哪里也都是一样的。想来和你说一声,我们十多年的朋友了,以后想见一面就不是穿几条马路那么容易了,我好舍不得你。”
责初听着听着就止不住地流眼泪,握住她的手说:“怎么这么突然的,跟开玩笑一样,巷海那么远,什么要紧事,就非走不可吗?你在顶荆也生活那么久了,说回去就回去?”
孔由艾见她落泪,也憋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自己哭的满脸花,还抽手掏起帕子来给责初擦眼泪,边抽泣边说:“我憋了半天劲就是想好好同你说的,你怎么还不争气来骗我眼泪呢。”
责初绷着脸,不想眼泪再掉下来,孔由艾见她这副表情,就又是哭又是笑的:“好了,真难看,一会儿要惹学生们笑话。”
责初抬起手用袖子捂住脸,说:“也好,你回巷海,就少的我一个麻烦,自打回来,我被折腾来折腾去,实际都是叫你没的清静。”
孔由艾在她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说:“是是是,所以你可得使劲念着我的好,想着我替你四处求人多少不容易,别转头结识新人,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要是叫我哪日晓得了,马上坐火车来顶荆逮你。”
“你才是,只能同我最好,别人都不行。”责初两只手抹了把眼泪,又抢了她手里的帕子来擤了擤鼻涕,说,“这个归我了。”
“恶不恶心。”孔由艾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也抹了眼泪,正经神色道,“我走了以后,你对人对事都多留个心眼,也别与令帅撕破脸,有些事情,他总归是能说上话的些。在这顶荆,也就他能护着你了。”
责初不想提储定池,但听着她突然严肃态度的一番话又不禁一颗心提了提,问:“你怎么突然讲这个呀,跟出了什么事儿一样。”
“别多想,我就是担心你。”孔由艾放松表情说,“你想想这些日子的事儿,小心一点总归没错是不是?”
责初想到一串伤心事,神色暗淡下来,孔由艾忙说:“对了,十瀑胡同的公寓,我大哥以我的名义买下来了,我也不晓得他哪来的闲钱,那儿的屋子可不便宜,空着浪费,我想钥匙就放在老地方交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想住就可以过去,也算是帮我养养房子,这屋子啊,一定要有点儿人气,指不定我哪天就回顶荆了,要是空久了,我可不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