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当天夜里,李恒星父母风尘仆仆地回家。
他们回来的比傅成才要晚一些,傅卫军已经被接回家里睡觉,李恒星在炕上坐着,像对待高深的武林秘籍那样,认真的对照书本学哑语。
开门的吱呀声惊动李恒星,她收起书塞进书包,听到她妈张秀红的声音。
“今年这雪大,连下好几天了也不停,星儿,睡没?”
李恒星踩着鞋下地,脆生生地回:“还没睡,你们咋这晚回来。”
李钢摘下头上戴的雷锋帽,吸吸鼻子,“厂子里有点事儿,你作业写完没,没啥事儿明天开始帮忙,过完年咱们一家可能要搬。”
“啊?”李恒星懵了。
她在桦林生活了十二年,朋友和亲人都在桦林,突然要搬走这件事化成巨大的反感淹没李恒星,她眉头蹙起,脸上浮现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搬去哪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王虎梅子……许铭傅叔他们呢,也搬?”
李钢笑了,他抖掉大衣上的雪,蹲在火炉边上烤火,反问道:“他们搬干什么,跟他们没关系。再说我们只是过去支援帮帮忙,过段时间就回来。”
听到过段时间回来,李恒星心里好受了一点,不过也只有一点点,她问:“傅叔他们不去吗?”
张秀红往将息未熄的炉子里添了一铲煤,解释道:“老傅他们不去,你傅婶儿怀孕了,要留在这里养胎。”
*
为了增进感情,傅卫军从来这里开始,都是与傅成才两口子在一屋睡。
今天却不太一样,傅成才满面红光地带着他老婆回家,第一时间让傅卫军收拾出来放杂物的房间,吩咐他搬到那屋里去住。
时间有些紧,眼看快要晚上十点,傅卫军把炕上一些纸壳扔下来整理好,还有一些用具费力地搬下来放到一边。
他用苕帚扫干净炕席,抱着自己的被窝放在上面。
在自家老婆的提醒下,傅成才用小煤铲把大屋炉子里通红的煤块铲了一些出来,扔在傅卫军屋的炉子里。
“今天太晚了,就别折腾太久先睡吧。”
傅卫军透过炉盖看着明灭不定的火星,抬头傅成才已经离开。
他穿着衣服躺在曾经存放杂物,清理出来给他住的屋子里,双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铁盒子。
稀稀拉拉的声音顺着线路钻进傅卫军的耳朵,那是傅成才兴奋地要为他亲生孩子取名的声音。
傅卫军鼻尖是淡淡的霉味,那几块红通的煤块坚持很小的一会儿,逐渐暗淡。
那抹微弱温暖熄灭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冷的。
积攒一夜的雪极厚,傅卫军一脚踩下去直接没到他的大腿。
他把助听器放在棉袄里面贴着秋衣的口袋里,拿起扫把开始扫雪。
傅成才扶着他老婆走出屋子,“慢点慢点,你可不知道我盼他盼了多久,可算来了。”
傅婶儿脸上带着娇羞,拍了拍傅成才的手:“咱们儿子从小就稳重,不急不躁,不过……”
她声音停顿,两口子默契地看向屋外扫雪的傅卫军。
傅卫军手冻得发红,白雾随着他的呼吸时隐时现,扫把拂开雪的声音并不大,像微风吹过风铃。
“你给他上户口了吗?”傅婶儿问。
现在政策比较严,而且讲究男女平等,大家几乎都是一家一个孩子。
傅卫军成了傅家多出来的那个人。
傅成才摇摇头:“还没,这段时间厂子忙,本来打算等过完年再去。”
“那……”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两口子对视一眼,已经懂了对方的想法。
背对着他们扫地的傅卫军,默默攥紧手中的扫把,头一点点低下去。
像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
初一,新年。
经过喝腊八粥,扫房贴窗花等一系列过年活动,外面鞭炮轰隆。
屋子里洋溢着喜庆温馨的气氛。
这段时间忙着搬家,李恒星在家里厂子两头跑,帮她爸妈的忙,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披星戴月的回来,到家里倒头就睡。
有时候甚至来不及回来,得住在厂里的宿舍。
连去找傅卫军玩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幸好在厂子里偶尔能碰见傅成才,跟他聊两句傅卫军的事情。
难得悠闲的新年,李恒星换上早就买好的新衣服,对着镜子把头发扎成干净清爽的高马尾,戴上她妈给新买的红色围巾,还没迈出门,“新年好”先隔着门帘跑到外面。
李刚夫妻两个佯装生气地笑锤她肩膀一下,递给李恒星一个大红包。
拜年是件费时费力,但让人愉快的事情。
家家户户都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瓜子酥糖来招待客人,有些更是会花大价钱买新鲜的柑橘水果。
李恒星跟父母先去了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