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窗
红把韭菜放在大灶旁边,叫李恒星留沈墨吃饭。
“不了不了,我回去啦。”
李恒星送她到门口,撸撸袖子准备帮她妈做饭摘韭菜,她回到房间找件旧衣服穿,省的把新裙子弄脏,余光看到炕上躺着数学作业本。
叹了口气。
跑这么急,作业都没带。
她拿起作业追出去,“妈我出去一趟。”
阴云像糕点上面厚重的霜花奶油,在天边抹了厚厚的一层,遮住本就被地平线吞咽大半的光。
沈墨家的门没有关,敞开了一条缝。
李恒星屈起手指即将敲上铁门,里面响起孩童压抑的哭声。
她一怔,改敲为推,没干过私闯民宅这件事的李恒星心跳如擂鼓,她蹑手蹑脚走进去。
看到了让她瞳孔缩小的场景。
“我让你回来这么晚!”
皮带声打碎阳光,落在沈墨身上变成一道酱紫色的伤。
沈墨靠墙站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小吊带,那条皮带像嘶嘶吐芯的毒蛇,在她皮肤上咬出一口又一口剧毒的伤。
她抬头透过窗子看到了李恒星,暗淡的眼里亮起希冀的光。
可那抹光好像是幻觉,眨眼消失。
李恒星离开了。
沈墨眼中豆大的火苗一点点,慢慢熄灭。
打她一顿,沈栋梁似乎还没有解恨,他恶狠狠看着沈墨的短头发,眼神黏腻地爬过她的身体,“脱了,给你上药。”
沈墨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她两只手揪住衣摆边,将它扯到盖住大腿,脸上煞白一片。
“我让你脱了。”沈栋梁浑身酒气,脸颊两侧是喝多了的红色,他又说一遍声音不容反驳威压感极强。
“你他妈的死变态!”李恒星从院子里捡了块冬天压酸菜的石头,碰地一声砸了沈栋梁家里的玻璃,哐啷一声巨响,趁沈栋梁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李恒星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大吼,“救命啊!杀人啦!”
脚步声此起彼伏响起,李恒星冲进屋子里抓住沈墨就往外跑,她这辈子没干过砸人玻璃这种缺德事儿,第一次干还有点小紧张。
李恒星耳朵里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整条街被李恒星的声音炸响,卖油条的大叔先冲出门,跟对面送李恒星柿饼的大姨惊疑不定的对望一眼,“咋回事儿?”
“好像是老沈家传出来的……”
“救命啊!”
听到自己闺女声音的李钢从屋里冲出来,身上衣服还没换,绷着脸往声音方向跑,张秀红拿着锅铲紧随其后。
沈栋梁慌了,他在外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妻子对他做的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里像蒙了黑布的蝈蝈笼,他在里面就是天老子。
可没想到,有一天这层黑布被人扯开狠狠摔在地上。
他裤子有些松,没抽皮带一跑就往下掉,根本追不上活猴儿似的李恒星。
沈栋梁边穿皮带边往外追,正对上乌泱泱涌入他家里的人,李恒星跑得头发有些乱脸上砸他玻璃累出潮红色,她浑身发抖的抱住张秀红,哭得哽哽咽咽,再加上身旁一身伤痕的沈墨。
张秀红抱住自己闺女上下检查,李钢看见双手提着裤带的沈栋梁,又低头看面前狂哭的俩丫头,眼睛顿时爬上一层血丝。
“姓沈的我X你妈!你动我闺女!”
沈栋梁被冲过来的李钢直接一拳砸懵,躺在地上捂着脸蜷缩一团,他也尝到了沈墨恐惧至极,不敢发声的滋味。
送柿饼的大婶看到俩人的惨样,大嗓门比喇叭还亮:“我的妈啊,报警!找妇联!”
那一天,是沈墨印象深刻的一天。
天边涂着奶油,有人牵起了她的手,把她拽出了地狱。
也是李恒星记忆最深的一天,她回到家抽抽鼻子,指着锅里说,“妈,鸡蛋糊了。”沈栋梁被警察带走,李钢和油条大叔也跟着去做笔录,沈栋梁老婆抱孩子回来时听街坊邻居的闲话,慌的关上门,连沈墨的去向都没多问一句。
这段时间各种犯罪严打,沈栋梁大概率没有个十多年出不来。
李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手里还拎着一袋鸡蛋糕。
高大的汉子站在门口摸摸眼泪,深呼吸半天才掀开帘子进屋。
李恒星正拿红花油给沈墨上药,娇嫩的手指还有伤痕。
那是她搬腌酸菜的石头不小心划的,李钢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又红了。
他把鸡蛋糕放在两个孩子面前,故作轻松地开口:“我们星儿跟爸妈过来这么久,有什么想要的吗,爸给你买。”
李恒星看眼沈墨,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个妹妹?”
张秀红脸红了。
李恒星指了指低下头试图躲进影子里的沈墨,又问:“这个妹妹,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