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
“饿了就下楼。”
握着手机,莳光怔然:“……什么?”
她好像幻听了。
“顺路路过,”沈京屿的声线藏了一丝疲惫,“还不下来?”
莳光觉得沈京屿的脑子一定不清醒。
可当她套起一件长羽绒服下楼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眼熟的阿斯顿马丁就停在单元门前。
莳光敲了敲副驾窗户,车门开了一道缝:“上车。”
刚坐下,一个三层描金食盒就落到她怀里。
里面是一道道精美菜肴,量不大却丰富,她一人吃刚刚好。
莳光端起一盘珍珠丸子,还是温热的。
她犹豫着:“这是……”
“年夜饭。”
看菜色,应该是他家里做的。
莳光捏着衣角,有一种被刺挠的心悸。
她推开食盒:“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吃过了。”
沈京屿撑着方向盘,好整以暇望着她:“今天应该没多少外卖,你一个人吃的什么?”
“……”
她总不能说泡面,听起来比没吃还要凄惨。
见她沉默,沈京屿忽然不再追问,搓了搓手:“这么冷的天,就当是体恤我大老远送外卖,吃吧。”
莳光恍惚抬眼。
约莫是因为除夕在家,沈京屿不再似平日一样正装出席,只穿着纯白卫衣,头发松松散散垂下。
像记忆里的少年在撒娇。
莳光下意识挪开眼,向后缩了缩:“好,那我带上去。”
下一秒,温暖的大手制住了她退缩的手腕。
莳光轻颤,听见沈京屿声音一沉:“手怎么弄的?”
被开水烫伤的手背上,还有白色牙膏突兀的痕迹。
莳光小声解释:“……烧水不小心烫到了。”
沈京屿默了默,在24h药店买了一管药膏。
他拧开管口,伸向莳光。
莳光正准备接过,却又一次被抓住。
密闭空间里,暖气将她闷成小笼包。
冰凉凝胶滴在手背上,柔软指腹徐徐打圈,一冷一热激得她浑身一弹:“沈京屿!”
沈京屿紧紧握住她的指尖,掀起眼皮,好似毒苹果的蛊惑:“嗯?”
“我自己来。”
“好。”
不带一丝犹豫,沈京屿松开手,连同药膏一并递给她。
他揩干净指腹,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莳光撇开脸,默默抹匀,不忘给一直隐隐作痛的脚背也抹上一层。
沈京屿眉头更深:“你是怎么做到的?”
“……生活总会有点小意外。”
“屋里有恒温饮水,你烧水该不会是想泡面吃?”
“……当然不是。”
“玲姨给你拿的面点怎么不蒸来吃?”
“……还没弄明白蒸烤箱怎么用。”
沈京屿眉眼间的凝重逐渐化为无奈。
他轻叹:“你在国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大小姐。”
被一个正儿八经的京圈大少爷这么称呼,多少有点嘲讽意味了。
莳光是个对生活得过且过的人,外卖又贵又不合口味,除了在舅舅家蹭吃蹭喝,其余时间她炖一锅生命体征维持餐就能茁壮生长。
出国九年,她的厨艺原地踏步,倒是治好了挑食。
毕竟,能吃就行。
她嘟囔着:“也没有人规定出国就一定要会下厨……”
“也对,总比烧厨房好。”
莳光愣住。
他说的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事。
青城一中有个传统,每一级高二都会举行摆摊活动。
十二班为了一举拿下第一名,由班上清真肉业之子温情赞助,决定搞街头牛排。
时媛作为青城一中门面人物,自然是要在摊位前当吉祥物,这就等同于莳光也离不开摊位了。
煎牛排的一共有六人,轮流换班。
摊位如火如荼,最后一个同学受不了膀胱的压迫,把牛排夹往莳光怀里一塞,留下一句“帮我顶一下”就消失了。
莳光看了看平底锅,又看了看千金大小姐时媛,最后看了看望不到头的队伍。
她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
围观了一整天,她照葫芦画瓢,打开卡斯炉、烧热铸铁锅、喷上橄榄油,锅冒白烟的时候下入一片提前腌制好的西冷,三十秒后翻面。
细密的热油雨点似的落在她手上,莳光拆开一块黄油小心翼翼扔进锅里,学着同学的模样倾斜锅身,把融化的黄油浇在牛排上。
就在这时,因为一直开着大火,黄油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