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
Benson也在这时回来了,熟稔地和Lee碰拳:“来了?今天下班要不要再出去喝几杯?元旦前那场酒局最赚的就是认识了你这么个酒友,我念了好几天。”
原来,那晚Benson是和鲸落的人一起喝的酒。
沈京屿忽然拍了拍Lee的肩膀,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看来我是走错会议室了,不好意思,‘李经理’。”
Lee:“……”
他怎么感觉背后阴森森的。
沈京屿走后,Lee揩了揩额角冷汗,欠了欠身:“抱歉,今天本来是我们老大过来谈的,但可能……他……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迟到了。我给他发个消息,稍等。”
【Lee:我的好老大,你又在演哪出啊!不是你说要亲自谈的吗!】
【鲸:让余今过来】
【Lee:余哥今天不是还休假呢吗?】
【鲸:就说我叫的】
唉。
Lee感觉自己这条不值钱的打工人命好苦,每天要容忍两位老板的小脾气。
趁着二人寒暄,小金挪动碎步,趴在莳光的耳畔:“老Ben果然出去抽烟了,好浓的味道。”
莳光微微蹙眉。
她向来讨厌烟味,无论是最原始的烟草味还是甜腻的电子烟。
莳光捧着温热的生椰牛奶,起身微笑:“既然还要等一会儿,我可以去外面透透气么?”
“当然可以,我也觉得公司暖气开得有些高了,”Lee指向不远处一扇玻璃门,“如果谢小姐不嫌冷的话,那边是空中花园,有能休息的地方。”
小金怕冷,留在了室内。
莳光独自一人走向空中花园,感应门像两块音乐剧的幕布,徐徐拉开。
鲸落的十九楼,就连风都要更厉害一些。
莳光眯眼,躲过了一阵扑面而来的冷冽,带了一丝干涩的寒风磨掉了她鼻尖萦绕不散的烟味。
朦胧视野里,有一个深灰的人影。
他不避风雪,仰靠在栏杆上似乎在和谁通着电话,有着利落干净的下颌线,京市银白一片的脉络都成了他的陪衬。
像画里的人一样。
关于沈京屿,莳光有很多很多小秘密。
比如她高中时常常坐在最靠近后门的位置,时媛总嫌离垃圾桶太近,可莳光却很喜欢。
因为坐在这里,只要她以一种微妙的平衡跷起椅子,就能看见对面实验班同样仰靠椅背的少年,夏季校服解开两颗扣子,有着很利落干净的侧颜。
他们以走廊为对称轴,成了一个完美的左右对称图案。
她无疾而终的青春里,只有这条走廊知道她喜欢过沈京屿。
莳光笑了笑。
二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还在惋惜十年前的事情。
或许是雪太安静,她无声无息的轻笑竟然也惊动了画中人。
“有点事情,等下再说。”
沈京屿挂断电话,朝她奔来,唤道:“莳光。”
多么奇妙。
她光怪陆离的梦里都不敢出现的场景,竟然真真切切发生了。
她疏离颔首:“你好,刚才在会议室没能好好打招呼。”
莳光的羽绒服放在会议室里,此时只套了一条毛衣长裙。沈京屿低垂眼帘,微微蹙眉:“外面很冷。”
莳光摇头:“没关系,里面烟味太浓了,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
会议室里寥寥几人,沈京屿用排除法很快得出了答案:“看来你的上司不是很尊重员工想法。”
“国内几千万家企业,总不能都是鲸落,”莳光想到刚才会议室的偶遇,“一直听人夸鲸落的扁平化管理,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换作星鸟,普通程序员是不敢这么和其他部门经理这样说话的。”
“……”沈京屿欲言又止,“是的,我很庆幸能在鲸落工作。”
沈京屿拉开两张藤椅,示意她坐下。
风轻轻吹动他的衣袖,露出一截银白腕表。即便莳光不懂表,也能看出表盘的光泽价值不菲。
和便利店里那只不一样。
莳光轻抿一口椰奶,淡淡道:“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当码农。”
沈京屿单手托腮:“嗯?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他们并不是交情匪浅的朋友,莳光对沈京屿的了解绝大多数都是从她的眼睛和耳朵得来的。
比如校服下永不重样的新款限定球鞋。
比如期末在校门口静候的为他驮运满满一箱教材的加长迈巴赫。
比如同学口中的“卧槽,沈京屿艺术节比赛用的那个小提琴是古董级别的啊”。
莳光认认真真思索了一番。
得出结论:“嗯……每天坐阿联酋头等舱往返各国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