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
沈京屿愣了三秒,忽然俯身埋在手臂里,肩头有微微的颤动。
半晌后,他抬起头,眼尾有因为笑意而染上的湿润:“莳光,你一点都没有变。”
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绚烂的灵魂。
又或者是爱喝的椰浆。
一片雪花落到他的睫毛上,渐渐融化。
薄唇弯弯,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和棱角分明的线条一点不冲突,像庞然巨鲸怀里轻拥的一条小鱼。
莳光的心脏又一次没骨气地加了速。
她庆幸自己今天戴了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遮住了脸颊上不自然的滚烫。
就在莳光以为她要被心火灼烧殆尽的时候,沈京屿的手机响了。
莳光松了口气。
沈京屿接通,有些无奈:“方女士,我已经答应去了。”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莳光听不清楚也并不想偷听,可低沉的声音却往她耳里钻。
“他毕竟是我爷爷,我懂分寸。”
“把人直接送家里来让我相亲的也是他。”
“我从哪儿给你变个儿媳妇出来?你再逼我,我只能带着余今出柜了。”
莳光:“……”
再次挂断电话,莳光推推眼镜,多少有些尴尬:“抱歉,不小心听见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京屿揉着额角:“只是和我妈随便说了两句,没什么重要的。”
莳光很震惊。
这还不重要吗?
她忽然想起了圣诞夜和便利店里那个娇俏可爱的女孩。
莳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皱起眉头:“虽然我知道你会面临很多社会压力……但是出柜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到另一个无辜女孩比较好。”
沈京屿的眉头比她更深:“……什么无辜女孩?”
“每次都和你在一起的那个。”
“你是说我表妹么?”
“就是——”莳光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痴痴重复,“表妹?不是女朋友吗?”
“如果你说的是那天买咖啡的女孩,她是我表妹方楠,也在鲸落单机组工作,圣诞那天一起聚的餐、元旦那晚一起加的班。以及,出柜只是在吓唬我家人。”
沈京屿嘴角勾起好整以暇的弧度:“我是一个从生理到心理都是异性恋的,单身男性。”
……
…………
………………
好丢人。
在脑子里失礼地断定别人的生活,还自作多情地多嘴。
“啊……”莳光溢出一声懊恼,像刚才的沈京屿一样埋在手臂间,“对不起……我太冒犯了。”
她再也不想出现在沈京屿面前了。
第一次是被上司推搡,第二次是加班被上司骚扰,第三次是对他的私人生活指指点点。
莳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到她以为沈京屿已经因为被冒犯而离开了。
就在这时,她额前的桌子被叩响。
莳光抬头,正好落入一片深邃的汪洋夜幕。
他的嘴角仍然挂着一分懒散的笑意,语气却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点也不冒犯。反而是我,想冒犯地请你帮我一个忙。”
莳光宽大的衣袖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窘迫的琥珀眼,点了点头。
沈京屿低沉的声音像一纸命定的契约:“不介意的话,可以做我的恋人么?”
那一刹那,雪成了绒毛,风成了熏香,偌大的京市是奏响摇篮曲的八音盒。
莳光觉得她好像是睡着了,正在做一个虚幻的梦。
但是,梦就是梦。
莳光扶了扶镜腿,笑得泰然:“是要应付家人么?”
就像沈京屿仅凭两面猜出她和Benson的矛盾一样,她也可以推出沈京屿的想法。
——因为家里逼迫相亲或是其他未知的原因,他需要一个能够用作应付的女友。
同一个圈子的容易产生露出破绽,她这种没有什么国民知名度、不算太熟且普通的异性,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知道,沈京屿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不可能真正和她有什么交集的。
她一直都知道。
沈京屿微怔。
不多时,他浅浅一笑:“嗯,你说的没错。”
“具体事宜我们改日再谈,”沈京屿递出漆黑磨砂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黑白相间的二维码,“现在,先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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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鲸落离开后,莳光魂不守舍了好几天。
圣诞夜偶遇像不小心碰倒的潘多拉魔盒,后来每一次的遇见,都是在侵蚀她的从容。
她搁置了整整九年的悸动,又肆意闯出了潜意识。
午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