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 整顿宫纪
皇帝书法大进并且全靠“自成”的消息果然不胫而走,第二天便在群臣之中流传开来,大家都感到惊诧不已,“天命所在”再次成为共识,连知道诈死计的顾君恩等人,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认为是不是诈死已经不重要了。 但跟“起死回生”那次不同的是,这次并没要求保密,议论却仍然很快就平息了下去,谁也不再提起这件事,就像它从来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大家的劲头明显可见地高涨了起来。 李自成等了一天,第三天一早就传来了胡良沭,劈头问道:“外面都在议论朕的书法,都司监怎么没有奏报?” 这又不是坏事,为什么要奏报?胡良沭不解,说道:“群臣均以此事为神奇,对陛下倍增敬畏,朝中气象为之一新。如此喜讯,奴婢未能及时奏禀,请陛下恕罪。” “喜讯?”李自成剑眉一挑,“谁告诉你的这是喜讯?” 坏了!胡良沭心中一紧,知道皇帝这是怪他擅做判断了,慌忙跪倒在地,叩首道:“都司监每日收集的各种外情甚多,真真假假,大大小小,什么样的都有。奴婢担心事无巨细全都奏禀,会过于繁巨,案牍劳神,有伤陛下龙体。” 这话倒也是实情。 各类情报的确需要预做甄别分析,然后才好上报,如果不加甄选,一股脑地都报上来,那么光看这些情报就能把李自成累死,别的事什么也不用干了。 可是李自成关注的不是这个,他是想要借机杀一杀“宫中无秘密”的风气。 “好个油嘴滑舌的奴才!”他一拍桌案,呵斥道:“口口声声的外情外情,内情你就不管吗?朕且问你,朕在御书房跟窦婕妤说的话,怎么一天的工夫就传得尽人皆知了?” 我的天呐! 这话没把胡良沭怎么样,却吓坏了一旁侍立的秦喜,他“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陛下,奴婢当时侍奉在侧,可是奴婢并未向外传舌,请陛下明察。” “当然要明察!”李自成脸色铁青,“篱笆扎得不牢那还了得?这里是大内,所议都是军国大事,今天能把书法之事传出去,明天还不知道会传出去什么,怎能令人不惧?这件事含糊不得!胡良沭,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三天之内,不,两天之内,把这件事给朕查清楚!不然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胡良沭觉得皇帝有点小题大做了,宫中之人只是爱八卦,既不是敌国的坐探,又不是缺心眼的昏虫,哪就至于没轻没重地泄露军国大事?真要那样,诈死计不早就露馅了? 他暗想:这件事并不难查,但真要查起来,不管查到谁的头上,肯定不是皇帝身边的人,就是窦婕妤或者襄阳公主身边的人,查出来又能如何?可别到时候干打雷不下雨,白白害得我拉了一堆仇恨。 他还算恭谨,没敢想是窦美仪或者李芳走漏了消息,匍匐在地,嗫嚅奏道:“只要从当时在场的人查起,此事不难查清,可是投鼠忌器,只怕会无功而返。” 李自成当然明白胡良沭的意思,但他当初设计的就是要过河拆桥——先利用宫中之人把消息传出去,再以此为借口惩治相关人员——不杀几个有分量的人,如何能起到震慑作用? 他冷笑道:“什么叫投鼠忌器?怎么就会无功而返?你是说襄阳公主和窦婕妤身边的人不守规矩,她们俩会包庇那些人吗?还是说你怕得罪人,不敢彻查此事?你若不想查,便把印信交出来,去验马寺养马好了!朕另外派人去查。” 皇帝话说得这么狠,胡良沭亡魂皆冒,急忙战战兢兢地叩首说道:“奴婢这就去查,奴婢这就去查。” “以后不许称奴婢,”李自成突然又来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又不是女的,婢什么婢!通通改称奴才!” ********** 窦美仪正在饶有兴致地研究着《标点符号用法》,不时提笔做一些字句上的订正,有时候还要加上一两句更合适的例句,感觉皇帝这次受伤之后,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意未尽而气顿,以读(逗)号断之;气意两尽,以句号结之。引用之言,以引号明之;提示下文或总结上文,以冒号导之……”她念着《用法》里的句子,由衷地感慨道:“有了这套符号,文章读起来果然眉目清晰多了,陛下真是奇思妙想啊!” 《标点符号用法》正是李自成前天奋笔疾书的“小书”,是他有感于这个时代没有标点符号,文章读起来太费劲而特地写的,由于对自己的文言文水平没有自信,便在谈过书法之后,把草稿给了窦美仪,让她帮忙润色,想要修改之后再交给礼部做最终定稿,然后颁行天下。 “这种从左向右横着书写的方式也很有趣,”在一旁侍候的宫女官梅秀也笑道:“避免了衣袖蹭到未干的墨迹。” “不止如此,”窦美仪点点头,“人眼是横着长的,左右看要比上下看方便许多,没有格子也不容易窜行,而且头也不用跟着上上下下地点来点去了。” “还真是这样,”官梅秀歪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笑道:“我竟没有发现,还是婕妤仔细。”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都司监随堂张景春匆匆走了过来,稍稍掀开帘角在门口探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窦美仪却看到了,说道:“干嘛贼头贼脑的好像见不得人?有什么话进来说。” 张景春在门外回道:“回娘娘话,奴才找梅秀姑娘说句话,没什么要紧事,待娘娘闲了再说也成。” “你去吧,”窦美仪对官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