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
江绫月就是飞出去的。
她为什么要走正门,她住的偏院里大街很近,翻一堵墙的事何苦还那么麻烦,要是遇见下人又得浪费一番唇舌。
此时她正奔跑在京城高低起伏的飞檐上。
月光下,她身形如同鬼魅,骨骼灵活似野兽,速度快如闪电。
更夫打着哈欠巡夜,只觉着似有人影在高处闪过,然而他抬头去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月夜依旧寂静。
怕是花眼了吧,他自嘲地笑笑。
出了京城,芜月越奔越远,不知多久后,她奔入一个密林。
她挑了根最高的树,足下用力,蜻蜓点水般几个动作,便攀到了树顶。
夜风骤起,青丝与衣袂翻飞,她的剪影出现在圆月中,像妖魅般缥缈,又如神祇般高贵。
居高临下,俯视大地,整片森林尽收眼底,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不能逃过芜月的感官。
她眼珠微动,锁定猎物后纵身一跃。
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子衔着刚刚捕获的猎物跃上树干,正打算大吃一顿。
夜色下,它的皮毛是最好的保护色,除了两只暗黄色的眼睛,黑豹几乎全身都融入了黑夜中。
忽然,它竖起了耳朵,警惕地看向四周。
树林静谧,一切并无异常,只有树叶在夜风下婆娑而动。
黑豹重新埋首猎物。
它是森林的王者,几乎没有天敌,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暗处,对它也造不成威胁,反而是送上门来的晚餐。
就在这时,一道极快的影子自上方而落,而那黑豹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感到喉咙被尖利的牙齿撕裂开来。
体内的血迅速被强大的力量吸走,那压倒性的力量让它动弹不得。自出生起就在这片森林纵横无敌的黑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自己被什么杀死的都不知道,就这般失去了生命。
芜月埋首于黑豹颈间,大口大口地吮吸着鲜血。
动物的血与人类的血液无法相提并论,但就充饥而言也是可以的。
最后一滴血液被吸食干净,芜月甩开豹子软趴趴的尸体,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从血族攻入人类大陆后,芜月就发现自己无法自欺欺人的饮用人血了。
在血族的地盘时,她从不用亲自觅食,只要她饿了,总会有人为她端来新鲜的血液。
刚被转化的时候,大脑被强烈的渴望支配,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思考,只能拼命灌下那一杯杯鲜血,好缓解喉咙的干渴和胃部的灼烧。
转化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待她蜕变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始祖吸血鬼说,那是从人类城邦卖来的血液,并没有人因此而死,让她不必愧疚。
其实从心底,她是知道这大抵是个谎言。
但是,她也没有拒绝递过来的鲜血。
她无法抵挡那种渴望。
始祖吸血鬼看穿了她,知道那时的她既懦弱又虚伪,于是用显而易见的谎言搭了台阶,好让她自欺欺人地下来。
后来她越来越强大,战斗力甚至超过了大多数纯种血族,成为了师祖吸血鬼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百年来,她南征北战,未曾再见过一个人类。她渐渐觉着,自己就是血族。而就像狼人会猎杀动物进食,精灵会采食野果,矮人会收割谷物,身为血族,吸食血液也是正常的。
直到血族军团踏上人类大陆的那一天。
她亲眼看着人类如动物般被按在地上吸血,亲耳听见人类的哀嚎,亲眼目睹她出生的那个东方小镇被夷为平地,她才知道,她无法无动于衷。
曾经香甜的血液变成了让她痛苦的东西。
她一面渴望着,一面又在恶心、抗拒着。
她无法对人类痛下杀手,看见血族一拥而上对人类的孩童露出尖牙时,她会控制不住对同伴倒戈相向,将孩子救下。
那些惨叫让她平静了百年的心不断抽痛。
后来她就不再喝人血了。
动物的血液也能让血族维持生命,但会影响身体的机能。
她的战斗力开始下降,众位长老贵族开始声讨她。他们原本就对她这个异类不满,如今更是有了理由。
穿书之前,师祖吸血鬼的耐心也几乎耗尽。
但这一切已经过去了,芜月心想。
她伸出手,在月光下打量。
用完餐后,她的皮肤又起了些许变化。
江绫月原本黑黄的皮肤变白了,皮下肿胀的赘肉也在消失。
虽然她并没有因为穿书而变成人类,而是在渐渐同质这具身体,但是,芜月还是庆幸的。
这个世界不再有血族,便再没有人有能力去逼迫她。
待搬到新宅后,她便可以种花种草养蝙蝠,再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