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尝
问:白天刚拒绝邀请,晚上回家便偶遇邀者,如何?
答: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闲心观察她的状态。
彼时娜塔莉坐在酒馆大门外的木箱上,面朝须弥城外碧绿的池水发呆。她躲开温柔的月色、昏黄的灯光,独自躲在阴影里。
不得不说她找的位置很巧妙,若不是一身不甚常见的蒙德穿搭和标志性的凌乱长发,他可能会像来往的路人一样把她忽略了。
艾尔海森走过去,在她身侧停下:“你们结束了?”
娜塔莉好像吓了一跳,嘀咕了一句什么。艾尔海森听出那是须弥和璃月接壤地区的发音方式。这和她档案上的描述相符。
“……书记官大人……”
艾尔海森的手落在她肩膀上,止住她起身之势,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非正式场合,不必遵守繁文缛节。”
更何况,她的那些尊敬多半是装的。
助理小姐大约听出了他的意思,含糊地应了一声,低下头。
与手掌相贴的身体在压抑着颤抖,在他看过去时,两颗亮晶晶的水珠砸落在手背上,被飞快地拭去。
是眼泪吗?
只见她从右手揉成一团的纸巾中抽出一张,贴完眼睑,又使劲儿擤了鼻涕,纸巾折成工整的小方块儿,虚握在左手中。已经攒了不少了。
竟然哭了这么久?
艾尔海森收回按在她肩上的手,抱在胸前,朝她发呆的方向看去。夜间的港口不似白日那般熙攘,船只靠岸,货商休憩。
在稀疏的揽客叫卖中,他听见身边人说:“还没结束。但不会太久了。我是出来透气的。”
“用眼睛透气?”
娜塔莉发出一阵像抽泣又像憋不住笑的声音:“眼睛不能透气吗?”
“虽然不像是你会遇到的情况,保险起见还是问一句,受欺负了吗?”
这次她的笑意十分明显:“没有,大家都玩的很开心。”
又强调道:“我也是。”
但底气明显不足。
“所以一个人在这里掉眼泪?你表达情绪的方式很独特。”艾尔海森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这又是别的原因了,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沉默。
“不想提就直说,我不是在逼问你。”
娜塔莉依然低着头,艾尔海森只看到她的发顶,在阴影中毫无光泽。
“我还没想好。”她的嗓音压得很低,像抽出被压在底层的文件那样费力。
再次沉默。艾尔海森正欲开口,被一阵动静打断了。
这次他成功和她对视,但对方我行我素地把自己打理妥当,才回应了他的无声嗔怪。
“看什么,人不使劲,是擤不干净鼻涕的。”
合理怀疑她是故意的。
出于尊重,艾尔海森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娜塔莉站起身整理衣服,这身蒙德风格的小礼服远比教令员的各种制服合她的身材,“希望没有耽误您太多时间。”
没有给他回答机会,娜塔莉自顾说完,挥手道别,钻进了酒馆。
摆幅愈小的双面弹簧门切断艾尔海森的视线。
下层区的夜市一如既往的熙攘,因着距离的缘故,喧闹传到此处甚是模糊,不远处露天酒桌上几人的交谈反倒越发清晰。
风从背后吹来,拂乱他的发丝。
“您想打听娜塔莉的事?她刚端了醒酒汤上楼,聚会应该快结束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兰巴德将擦拭干净的酒杯放回杯架,唤来侍应生顶班,引着这位自称娜塔莉朋友的老主顾离开柜台,找了个位置坐下。
此处离楼梯不远。但如果有人下楼径直离开酒馆,而不四下张望,这张桌子恰好在其视线盲区内。
侍应生送来两杯玫红剔透的饮料,悬浮的冰块挤挤挨挨,夹蹭着两片苍翠的薄荷叶。清甜的果香、花瓣的芬芳和草本的清凉相得益彰,诱人品尝。
“看在她的份上,这杯算我请的。”兰巴德低头喝了一大口。
灰绿头发的男人拿起杯子端详。许多小气泡贴着杯壁生出,长大,而后迅速上浮,撞碎在方形的冰川上,迸发出一股股清爽的气息。
“蔷薇莓果。她在这里打工的时候独创的配方,主要成分是落落莓汁,和须弥蔷薇的花汁。这两种原料,一个在蒙德的望风山地随处可见,一个在须弥境内和甜甜花一样遍地都是,配上同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薄荷叶,竟然成了我家汽水饮料里最受欢迎的一种。”
对面的男人还在打量着。空气中的水分在冰凉的外杯壁上凝结,极大地降低了玻璃杯的透明度,背景皆成模糊的色块。
“这两杯是按照小姑娘的口味特调的,正常冰,不额外加糖,完全保留了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