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
眼前的黑暗似乎格外浓重和危险,身上寒毛炸竖,他的背后毫无缘由地冒了一层冷汗,心脏跳动剧烈,比平时的每一次都要快。
是因为在跑动的关系吗?
……
不、不对劲!
肆时久略微侧头,一抹冷光瞬间扎入眼眸。匕首烁亮的锋面映出了星星点点火把的暖光,却没能沾染上一丝热气。
来不及了……
扑哧一声,金属破开血肉的声响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听觉。匕首惯性的劲力不小,直接带着肆时久又向前趔趄了好几步,堪堪停在了黝黑的悬崖前。
下一秒,热血涌上大脑,铺天盖地的耳鸣声席卷了上来,心脏怦怦撞击胸腔,好像要把自己撞碎。
意料之中的疼痛似乎没来,也有可能只是他感觉不到。悬崖边缘光溜溜地毫无遮挡,风被无限放大,吹在他的身上有点冷。
温热的鲜血稍显黏腻,流得畅快又肆意,瞬间打湿了他一身的衣裳。
肆时久木木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穿透左边心口的匕首,缓缓转身,眼睁睁看着眼前七八十人举着火把牵着狗,稀稀拉拉地把自己给包围起来。
为首的就是那个高壮的男人,正扯着袖口擦拭那根扎偏的短镖。
可笑。
“我只是个半截身子都已经埋进坟墓的人,竟然也值得你们派出这么多人吗?”
火焰簇簇跳动,昏暗的光芒照亮了肆时久毫无血色的脸庞。他垂着眉眼,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块狰狞的伤痕斜扎在额头,更衬得苍白脆弱。
“肆时久,话可不能这么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半死不活的老虎也还是老虎,除非你被大卸八块分别躺在我的眼前,否则我绝对不会傻到孤身一人前来招惹你。”
高壮的男人把擦净的短镖装回暗袋,火光在映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这江湖之中谁不知道你肆时久?”
“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连接三十次顶级悬赏,次次完成得干净利落。只用了两个月,排名直升杀神榜第二位,一占就是三年。”
“若不是榜单第一从来不肯露面,你是不是也要把人从榜上扯下来,然后上这个位置坐坐?”
听他这样说,肆时久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眼底少有地被嘲讽和戏谑占满:“听你的语气,你好像也在榜上?不过我好像对你毫无印象。”
“当然了,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向后翻罢。你们是废物,心甘情愿蛰伏在别人身下当狗,而我不是这种人。”
人群叽叽喳喳掀起一阵波澜,细碎的讨论声乍起,其中不乏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笑声。
高壮的男人一下子被戳中痛处,瞬间面红耳赤,额角青筋烁烁:“闭嘴!你也有脸说起!饶是你这等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最终还不是要倒在我面前?”
“与其在此与我油腔滑调斗嘴,倒不如多想想如何苟活到我们大人面前吧!”
肆时久抬起头来直视着男人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惊恐,也没有不甘。他的眼里充斥着无尽怜悯:“你凭什么认定我会跟你走?”
男人一愣。
明明在此时他才是真正的上位者和胜利者,可是当肆时久的眼睛将他完完全全拢入其中时,他又好像变成了山脚下一株毫不起眼的野草。
只能任人践踏,随风招摇。
肆时久伸手抹了一下嘴角深红的血迹,指尖微微勾了几下。他晃晃悠悠立在悬崖边缘,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崖边的狂风吹倒。
良久,他释然一笑。
“我很记仇,你千万别让我活着……否则,你们就排着队下去和阎王喝酒吧。”
用尽最后的力气微曲双腿,肆时久原地后跃一步,像一只自由落地的飞鸟,闭上眼睛坠入了那云雾迷蒙的黑色深渊。
*
山崖下,河流湍急,鸟鸣清脆:“啾啾啾!”
隐在浓雾中的声线清冷,宛若脆生生的薄霜:“是啊,又要下雨了。不过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是梅雨时节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雪白的长袖中探出,看起来细腻又柔软,左边突出的腕骨上生有一颗红色小痣,更衬得皮肤冷白,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眼见着那只纤白的玉手即将探入右边草丛,毛球一样的银白小鸟在枝头急得跳脚:“啾啾!”
“嗯?在左边吗?”
听见小鸟焦急的呼声,那手顿在半空,随后拨开了左边半人高的杂草。
细细寻觅一番,果然看见了一片隐在阴暗处的石缝,约是不久前刚被水冲刷过,此时还是湿漉漉的。
下一秒,那冷霜般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欣喜,语气也带了几分温度:“谢谢啦,这次配出的药材只缺这一味,多亏了你。”
“啾啾啾!”
小鸟颇为得意地原地转了个圈,扭头去梳理翅膀下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