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因着手上的伤口,之后的几日楚宁玉去崇华殿后院便去得愈发勤了。
起初,那玄凌碍于情面不好推辞,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给她上药。
后来,许是人家受不了她那显得过于“轻/薄”的眼神,便寻了个由头,命人换了后院那扇门的门锁,楚宁玉吃了哑巴亏,再想光明正大进/入崇华殿也难。
枕春知晓自家殿下的心思,往日里哪怕热脸贴冷屁股也要去崇华殿坐坐的人,最近这段时日竟连宫门也没出半步,悠闲自得地在殿中插花品茗,跟没那回事似的。
日子久了,枕春便愈发疑惑了,挑了个楚宁玉心情好的日子,总算将萦绕在心头的疑惑问出了口:“殿下,咱们这么多日没去崇华殿了,您不打算去看看?”
楚宁玉知道她话里有话,平日里本不爱同旁人讲这些,可这一次,她竟然没生气,一边用剪刀清理枯萎的盆栽叶子,一边慢悠悠说道:“不急,猎物饿久了,总会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枕春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可用了午膳没多久,玄凌身边的虚空小师父就找上门来了。
他道自己是奉师父之命前来的,崇华殿每日所需耗费甚多,刚入宫时殿下所拨银两已然不足,特来恳请殿下再拨些经费。
楚宁玉躺在内殿的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可始终未曾睁开眼,直到枕春将小师父打发走了,她才缓缓掀开眼皮。
后面的两日,玄凌依旧派人过来询问此事,可楚宁玉每次不是称病就是说自个儿要午眠。他的弟子去了一拨又一拨,可每一个都是兴致昂扬地去,愁眉苦脸地回。
无奈之下,他只得亲自上阵,踩着雨后石阶上嫩绿的苔藓,便朝寂月宫去了。
枕春进来通报时,躺在美人榻上的楚宁玉正睡得香甜。见状,她只好轻手轻脚出去。
对侯在外头的玄凌道:“实在抱歉,我家殿下此刻正在午眠,向来不许外人打扰,估计得好一会儿呢,高僧要不先回去,等殿下醒了奴婢再托人来告知您?”
“不必。”男人捻着佛珠,语气不容置疑:“贫僧在此等候即可。”
他的几十名弟子还在崇华殿眼巴巴地盼着他拿着经费回去,此次出门,他不想空手而归,更不想让一众弟子失望。
“那高僧且坐下,吃些茶和果子。”枕春的话刚落下,一杯茶还未送到男人面前,就听见内殿传来楚宁玉的呼唤声。
进去了片刻,枕春神色微变,忽然遣散其余人,只留下玄凌一人在殿中。
玄凌见状,正要疑心,枕春却先他一步,走到他跟前如实说:“玄凌高僧,我家殿下时有梦魇,难以入眠,可否请您在屏风外为殿下念一段安神舒缓的经文,也好让殿下能够安枕。”
“……”
楚宁玉靠在美人榻上,双目微合,眉毛画的是远山黛,如真似画,一笔一划都尽显韵味。她今日的妆容并不浓艳,头上也并未佩戴任何钗环,素净得很。身上只穿了件湖心碧的衣裙,远远望去,恍若画中仙子。
不一会儿,屏风外便传来那道熟悉的念经声——
“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
楚宁玉微愣,他念的竟是清心咒。
她虽不懂禅道,但清心咒这种东西多少还是知道的,只有心生妄念时才会被念起。
很快,她便笑了,这男人可真会拐着弯儿骂她啊。她让他给她念安神舒缓的经文,他便念清心咒,明着是为她好,暗里却是在讥讽她心有杂念……
思及此,楚宁玉好看的眉头不由蹙起,忙命他停下。
“殿下可好些了?”男人难得关心起她来,楚宁玉也不见外,直言让他进来,说他跪在屏风外隔得太远听不清。
她在心里做好了被他拒之千里之外的准备,谁知一抬眼,男人竟倏地起身,捻着佛珠朝她徐徐走来。
这样温驯听话的他,楚宁玉鲜少见到,一时间竟有些意外。
“高僧念的清心咒还需精进啊,非但没能让本宫清心,反倒听得我这头愈发疼了。”
嫣红修长的指甲抚上额头,故意摁了几下,一边摁,她还一边发出疼痛难忍的闷哼,像是真的患了头疼一般。
就在她抱怨连天之际,一阵冰凉的触感忽地袭了上来,夹杂着佛珠颤动的脆响,一同钻进她的五脏六腑。
直到男人如天山甘泉般清冷的声音传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玄凌竟主动给她按起了头。
“清心咒本就只起到舒缓之用,若要完全清心,须得排空一切,无欲无念,方得圆满。”
他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伴着说话的声音和周身的清香,令楚宁玉那颗浮躁的心难得踏实了下来。
她知他这话有言外之意,可她并不打算将这话听进去,而是拐着弯儿地试探他:“既如此,高僧如此德高望重,想必早已做到了这点吧?”
她忽地睁开眼,漆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