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一)
后来李郅风尘仆仆赶到了岭南,与戚风连夜商讨对付谢容羽的计策。
将士们严防死守,谢容羽的人也并未来犯,那几日李郅忙得心力交瘁,并未将谢容羽那边的状况放在心上,只当他是畏惧自己的兵力,才会选择按兵不动。
等他与戚风还有诸位将领好不容易商量出对付的计策,正准备帅兵进攻之时,却发现谢容羽早已人去楼空。
原本胜券在握的一场战,没成想谢容羽竟使了这么一出,一时间,李郅愤恨不已,仿佛一拳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有气吐不出。
他将谢容羽潜逃一事写成奏折命人快马送回京中,不料楚宁玉的信件却比他的奏折先一步到。
楚宁玉在信中对他百般安慰,似是已经知晓了谢容羽潜逃一事。
瞧见她信中的字字句句,李郅燥热的心有了些许的舒缓。可还没高兴多久,信件末尾几行字,便将他方才好不容易得来的丁点欣喜夺走了。
原来,谢容羽并没有潜逃,而是带着手下众人和岭南周边十余座城池地令牌回了京城,向楚宁玉归降。
看完了整封信,李郅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戚风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信件,读完后眉头紧锁地望着他。
“师父,谢容羽分明就是在耍咱们!先前他将岭南一带搅得一团乱,多少百姓惨死在他手中,那架势分明是要谋反,可如今一听说您带兵前来,他就卷铺盖跑了,还跑回京城向殿下归降,依我看,他根本不是想归降,而是……”
他顿了顿,望向他的神情一脸凝重,“而是,想与师父您作对!”
“眼下谁人不知,师父是殿下身边的红人,只等您除了奸臣谢容羽,殿下身边的皇夫之位便是师父您一个人的。谢容羽费尽心机,如今还耍花招想重得殿下欢心,他也不瞧瞧师父您是什么人,自古以来,哪有旧爱争得过新欢的!”
他本意是想说点宽心话让师父放松一下,可不知怎的,说着说着这话就变了味儿,只见李郅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
军帐内静得可怕,戚风见他一直不表态,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
“师父,您看……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李郅绷着脸,唇线抿得很直,整张脸阴沉沉的,仿若干净的天边笼罩着一大片乌云。
半晌,他忽然开口:“备马。”
“为师要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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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饱经风霜与饥饿的李郅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
楚宁玉那封信并不是偶然,她在信中耗费笔墨铺垫安慰,皆是在为谢容羽回京归降一事找托词。
她既想要谢容羽手中那十余座城池,又放不下他手里握着的兵力,两相权衡,唯有先安抚下来才能另做打算。
自打上次争吵过后,李郅便看清了她,她说过,她只爱对她有利之人。
为着这句话,他一直在努力做她口中的“对她有利之人”,他心悦她,所以凡事都依着她,从不会违背她的任何命令。
可这一次,李郅做不到妥协。
在他和谢容羽之间,楚宁玉只能选一个。
而那个人,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
夜色氤氲,李郅在宫门外逗留了片刻,便撇下马沐浴夜色独自进了宫。
回宫之后,他嘱咐宫人不得将他擅自回京的消息透露出去。
有了上回苏幸的例子,现如今宫人们见他如见虎,一个个对他都唯命是从。
他先是焚香沐浴了一番,而后换了身不常穿的墨色常服,最后才慢悠悠地朝楚宁玉的养心殿去。
那时,碰巧楚宁玉刚沐浴完,一件薄如蝉翼的赤红色纱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她靠在窗边的软塌上,在灯下极为认真地批阅奏章。
李郅提着剑进去时,楚宁玉只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以为是枕春进来奉茶了,于是连头都未曾抬一下。
“将茶放下即可。”她淡淡吩咐。
然而脚步声还在靠近,一直未听到回答的她不禁抬起眸子,仅这一眼,她便如临大敌。
“李、李郅,你擅带兵器深夜前来,究竟想做什么?”
手中的朱砂笔随着声音一同颤抖,在奏折上划出长长一道红痕。
眼看男人步步紧逼,楚宁玉下意识起身,试图去拿龙床旁的佩剑,不料却被面前的男人拦下。
“李郅,你若再不退下,休怪孤……”
威胁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一个冰冷的物体便被塞入她手中。
垂下头一看,是他的剑。
“殿下不必惊慌,臣今夜前来,就是想让殿下给臣一个痛快的。”他努力回想临行前戚风的交代,在楚宁玉面前极力扮演好一个以退为进的弱者形象。
戚风说了,男人最喜欢怜爱弱女子,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