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芝麻官

陪着小宫女一起把棺木送到北门，还额外附赠了一个带短期强身符箓的护身符，殷维夏收到了两吊钱的答谢礼。

手里捧着两吊钱，殷维夏走路都是带飘的，现下她是终于明白为什么秋五长老不管弟子们如何有怨言，还要接做法事的生意了，大概这就是整个修真司唯一的收入来源了。

这两吊钱用来做什么呢？殷维夏在心里美滋滋盘算。

换今早刚宣布退休的修真司殿门？不不不，修真司殿门前那条甬道反正就只有他们修真司自己人才会经过，门要不要也一样。

还是买一件新外袍吧。

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伏丰师兄的旧外袍，十分肥大，下摆裁去了一个小腿长度的布料，腰带足足捆了三圈才把袍子固定在身上，可那襟口一个不注意就左右敞开，看着实在不像个正经人，对，还是买件外袍吧。

殷维夏心满意足晃着手里的铜钱，迎着日光看，感觉她在修真司的未来光明且灿烂。

……

那两吊钱的最终归宿是赔偿给修真东阁两旁的商户了。

昨日秋五长老交代任务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东阁积压的陈年库存已经堆了好些年了，两旁的商户投诉说有臭味，要求赶紧处理，否则他们就要去衙门击鼓举报他们这群死道士用老鼠尸体拌生石灰裹进臭袜子里日夜熬煮，祸害良民。

可是昨日拿到这个任务的伏丰根本没把这话放心上，把任务黄纸原封不动还给殷维夏，两旁的商户见今日商铺里还散发着阵阵臭味，里面也不见有人在清理，还真说到做到，直接告上顺天府了。

彼时三四个商户已经在衙门里跟府尹控诉完修真东阁的七七八十一条罪状了，他们声势浩大带了三个衙差过来，要封了修真东阁。

殷维夏就是在衙差大哥搅浆糊时，赶了过来。

商户们就见一个穿着宽大灰袍的瘦小姑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上来就点头哈腰的，脸上挂着与她稚嫩的眉眼万分不符的谄媚讨好笑容。

殷维夏手里的两吊钱还带着她狼狈赶路来时在风中留下的冰凉，然后就被她塞进了商户的手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哥们，我们是准备今天就清理的，这不才刚中午嘛，早上我和师兄有事被绊住了手脚，不然早就在清了，通融一下，我们这就清理。”

商户们根本不屑与女娘谈论正事，娘们能做什么主，更何况还是个小女娃。

但有些理还是要争的。

其中一人忍着怒气开口，“这事要不是今日闹上来衙门，你们也不打算出面解决吧，这臭味我们前前后后跟你们说多少次了，你那个师兄，你那些师姐还是师妹，看见你们一次就说一次了，昨儿你们那个老头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一定会清，你看，今儿还是没有，你们还是求仙问道的，说谎不怕遭天谴吗？”

中年男子一开始还在试图保持风度，但说起他们因为这事遭的罪，就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根本就压抑不住扬起的声调了。

“我知道我知道……”殷维夏小心打着圆场，岂料一旁的伏丰忽然接了句，“我们本来就是要遭天谴的。”

伏丰说得坦坦荡荡，理直气壮，哪个修士不想渡一次天劫，这是他们的终极梦想。

你没事吧？

殷维夏瞪着本就圆溜的眼眸，和中年男子一道，不可置信地望向一旁的伏丰。

你的脑子当初在尧光剑宗是被当磨刀石用了吧，要不怎么就不见一丁点的脑沟呢！

这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商户本来因为殷维夏的讨好而有些泄下去的怒火，又被伏丰轻易撩拨起来了，“你看你看，你们这是诚心要和解的态度吗？”

殷维夏踮脚，一巴掌把伏丰的大脑袋按下来，从前她还真不敢这样对待师兄，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份的转变，她现在看见他们就像是看见自家的熊孩子，总想给一巴掌。

“大哥，我这师兄从前是在山上砍树的，没见过这么多生人，不会说话，他就是个大傻个，大哥消消气，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另一商户摊开手掌，颠下掌心的两吊钱，“两吊钱就想打发我们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这臭味，多少客人都不想进我们店里，远远就绕道走了，你知道这害我们损失多少生意吗？”

殷维夏听明白了，这道歉不光要态度到位，赔偿也要到位。

可修真司是真穷啊。

但再穷，也要保住修真东阁。

修真东阁地处东城区迭水街，占地100平，后面还连着一个巨大的仓库，这里前承皇宫，后接闹市，是实实在在的黄金商圈，这片地在修真司成立之初，朝廷直接划给了修真司，修真司最值钱的，也就是这块地了。

殷维夏放过伏丰的脑袋，两手置在身前，局促地搓着手，她看起来难堪极了，“我现在身上没带够钱，下周，下周行吗？下周我预支了月钱，全给你们，而且今天我和师兄就是不睡，也会把货清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