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上睡下后，项楠又看见了那匹苍狼，这次对方把头趴在爪子上，一进梦就很是热情地用舌头把她舔了个倒仰，屁股后面的那根尾巴更是大力摇晃的像龙卷风一样。

“怎、怎么了这是？”她想要阻止苍狼热情的行为，但是在现实中一贯通行的巨力这次没能推阻这头巨狼，毕竟人的力气哪能赶得上一方天地。

就在她被苍狼舔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时候，一声清越的鸟鸣从远处传来，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南方飞来，它美丽的尾羽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漂亮的鸟儿，那众星拱月的样子叫人眼呆。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高高的青天凤凰飞，百鸟展翅紧相随，凤停树上百鸟陪。面对这样神奇的场景，怎能不叫人想到那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呢？

凤凰停在幻化出来的梧桐树上，它看向她那威严又带点慈爱的眼神让项楠心中一动，不禁站起身来往它的方向前进。然而，还没等她走上两步，身后的苍狼便把她叼起来甩在了自己的背上，阻止她的前进。

看到这样的场景，停在梧桐树上的凤凰展开翅膀飞起来，用它那尖利的鸟喙狠狠地啄了一下苍狼的头。一时间，狼毛与凤羽齐飞，狼嚎与凤鸣把跌落在皮毛里面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项楠闹得脑瓜嗡嗡的。

她想要喊停，但是苍狼和凤凰的争斗可谓是地动山摇，她连站都站不稳，就更别提劝架了。最后，还是它们自己打完了，她才算消停下来。

胜利的凤凰骄傲地绕着圈子鸣叫，可苦了被它的爪子抓住的项某人。鸟儿清脆的鸣叫平时听起来很好听，但是当一大群鸟儿都朝着你叫的时候，就不免显得很吵。

“停……停！”感觉再这么下去，觉得自己迟早得吐的项楠终于找住空挡，大声叫停了百鸟对凤凰胜利的歌颂。

“我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楚国？”察觉到好像把爪上的小人弄得不舒服的凤凰心虚地小心把人放下，便听到了这样的问话。

楚国啊……真是叫人怀念了，凤凰看了眼身后的百鸟，接收到它的示意，百鸟让出道路，一只黑衣白腹的玄鸟从中飞出，站到它的身后，于是凤凰原来的火红色便逐渐变成了黑色。

凤鸟颇具智慧的眼睛看向她，你明白了吗？我的确曾是楚国的图腾，但是我现在又不仅仅是楚国了。

南方的火凤曾是南方大国楚国的代表，而玄鸟则是燕、赵、韩、魏、齐、秦共同供奉的鸟儿。玄鸟就是燕子，因为燕子在人们眼中代表时令，而对于一个农耕社会来讲，有什么比按时耕作更重要的事呢？没有。所以，代表时令的燕子成为各国的祥鸟，楚国也是一样，凤鸟里面也有燕子的象征，但是因为楚人更喜欢火一样的红色，所以凤凰变成了红色，而不是玄鸟原本的黑色。

项楠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是项羽的后代，明确想要去楚国去，才会在梦里遇见凤凰。那只被打跑的苍狼应该是草原的象征，自己又是帮忙接生，又是帮忙灭火什么的，起到的积极作用让这位草原之主产生了想要把她留下的念头，那么，您呢？不仅仅代表着楚国的凤凰，您不惜打一场也要留下我，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大约是在梦里，又大约是她的想法没有遮掩，凤凰略歪歪头想了想，便低下脖子，把它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随着一声凤吟，项楠眼前徐徐展开了一幅中原大地所有人的生活画卷，她看见在咸阳城里一天到晚就知道躲在后宫里面玩乐的秦二世胡亥，看见一脸憨厚，背地里却不断迫害大臣的赵高，看见咸阳城外麻木劳作的农民，看见秦始皇陵上被兵士不断驱赶的刑徒，明明这些人她从未见面，但是在看到他们时，她却知道这些人是谁，这就是凤凰的视角吗？

她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下去，北面长城上，接管了蒙恬长城军团的王离志得意满，即便是被他们视如神明的秦始皇嬴政离世后，手握十几万重兵的秦帝国似乎还像往前一样锐不可当，秦人如同兵马俑一样肃穆的神情让每一个心怀鬼胎的六国遗民都心虚地不敢直视。

但是，这股风潮已经被打破了，随着大泽乡的那场大雨，帝国的南边已经开始出现崩裂的痕迹。项楠的视线随着凤凰转向南方，打着赤膊的男人手拿着尚滴着血的铁剑振臂大呼，他旁边匆匆垒起的祭台上，两个县尉的头颅作为祭品狰狞地看向天空，项楠对上他们那死不瞑目的眼睛顿了顿，没有直接看向那下面狂热的人群，一声轻叹，清风拂过他们的眼睛，正在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造反事上的众人谁也没有察觉到那两个县尉的眼睛已经被合上了。

虽然在史书里面早已看过记录，心里早有预期，但是目睹现场带给她的震撼仍然不少。造反是会死人的，而这是个不管是不是造反都会大量死人的时代，耳边有个声音对她说，而现在不过是开始，你能快速地结束这一切吗？你能得到比你知道的未来更好的未来吗？

凤凰的视角还在继续，而她的心情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有兴致，城池里贵族大臣们为了保全自家性命开始不敢说实话，阿谀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