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安王

怀幼安实在咽不下这寡淡无味的桃花糕，勉强吃完一块，便在手帕上擦过糕屑：“你觉得安王府如何？”

谈起正事，红拂也顾不得这糕如何了，神情严肃起来：“都说安王不得皇上喜爱，比那宫女所出的皇子都不如，素来最不受重视，但今日一探，虽未能深入，但也偏偏因未能深入，奴婢反倒觉得这安王不一般，他绝非世人以为的那样简单。”

屈指轻叩桌面，怀幼安唇角噙笑：“他若真那般简单，师、大师作何叫我寻他去？”

“那如何是好？要不，子时奴婢再去探一探？”一想到完全没得到有用的消息，红拂拧眉有些懊恼。

按红拂说的情况，安王府暗中守卫不少，且白日便恐惊人，那这即便晚上去也大差不离，毕竟入夜了守卫只会更多。倘若她亲自去一趟，倒也不是进不了，只是没必要，万一发生点什么还多的以后有隔阂，打算找安王合作的话，这些膈应人的事还是不要有为好，毕竟她怀氏不就亡在了天子疑忌上吗。

这么一想，她决定暗中同安王堂堂正正见个面，不管怎么说，她该谢他的，而他也应该是怀家难得可信的人了。

“不了，想个法子跟安王传个信儿，我想跟他见一面。”怀幼安轻按着虎口。

红拂觉得不妥，迟疑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怀幼安敛下眸子，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脸上沉静地不露分毫：“有何冒险，左右这怀氏也就我一人了，我还能这么轻易就被抓了不成？”

大仇未报，大冤未解，大愿未成，怀幼安命硬得很。

这条命太重，她不敢也不能死。

姑娘分明表情语气都冷静平常，红拂还是心酸到眼睛一涩，她站在姑娘的后边，就像十二年前那个黄昏，才将将四岁的姑娘问孤身一人的她：“我觉得给你银子你也活不了，你要不要成为我的婢女，可以识字可以习武，可以活下去。”

她磕了个头：“我要，多谢姑娘，我要活下去。”她起身跟在姑娘身后，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会守在姑娘身后，成为她的一道铠甲。

神情更肃，红拂不重的声音铿锵有力：“是，红拂一定会保护好姑娘！”

怀幼安闻言轻笑几声，清冷难得稍稍消融，她牵起嘴角：“好。”

虽是不怕冒险，但也不可能蠢到直接大庭广众之下跳到安王面前去，就是递消息到安王府都是有风险的，于她的确没有必要将时间和机会浪费在这种低水平的事儿上。

次日，红拂得了吩咐，便出门办事去，等到下午才回来，将带回来的点心摆上：“已经按姑娘吩咐的办妥了。”

怀幼安接过她递来的湿帕子擦手：“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着你出回门便带回点心的。”

把点心朝她面前推点儿，红拂取走她用过的帕子转身往置盆的架子走去：“哪管小孩子不小孩子的，奴婢只知道万不能委屈了姑娘。”以前有的糕点，现在也该有。

怀幼安自然懂得红拂的想法，也明白她的接受才是对红拂最大的宽慰。

“明日行动时还是谨慎些，切记动作隐蔽些迅速些。”想了想，还是嘱咐她，“务必先行确定里面的人是否是安王，以及是否只有安王。”

红拂站在她身侧，点头应道：“是，姑娘放心，奴婢明白。”

三月初七，主仆二人早早出了客栈，趁着天暗不会太招眼去了西城，等到天大亮了，才随着渐多的人流堂然走在街市上。

红拂带着怀幼安往昨日踩好点的酒楼去，里面还没什么客人，店里的小二很快就迎上来，笑得跟朵儿花似的：“哎哟，两位姑娘来得可早，里面请。”

“麻烦找间楼上的包厢上些晨食来，我们姑娘可不能坐楼下。”红拂微扬下巴提出要求，斜着眼打量小二一眼不屑地撇嘴。

这场景司空见惯，又见她搀扶着的姑娘戴着帷帽虽看不清脸，却也能瞧出这气质比来店里的公主贵女还要好，想必是哪家身份矜贵的姑娘，不与平民同处不喜被扰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他弓着背又卑了两分，忙道：“好勒，姑娘楼上请。”

红拂轻哼一声，扭头便换了副面孔：“姑娘，咱们上去吧。”

小二原想着取静便要带她们去到里面些的包厢，却没想听那丫鬟问：“这间可是能瞧见酒楼对面的食铺？”

“啊，回姑娘的话，若说的是街对面的何氏食铺的话，这两间都是对着的。”

一听这话，红拂就没再搭话，只是跟怀幼安问道：“姑娘，不如就这两间吧，如此食铺开了门也能知道，奴婢去买东西回头便能看见也放心些。”

怀幼安颔首，淡淡道：“嗯。”

客人既已作了决定，小二自然不能二话，将两人请至厢内，红拂扶着怀幼安坐下，掏出一锭银子在桌上一放：“要碗鸡丝粥，再上些清淡的小菜。”她将那份达官显贵府里奴仆的神气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