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渡云院中,少女正执笔认真抄写书页,她的手指清秀修长,光润如玉,指甲上透着些许粉色,扶袖把着三寸弱翰,笔下行云流水。微风扫过,偶尔翻动书页,她又极有耐心的一页页的重新再翻回来。
“春樱,你去问问姑娘可要用午膳吧~”展桃面露焦急。
“你知道的,姑娘想事情的时候是不喜人打扰的。”春樱轻声说。
“可是……可是,这都多久了,从早上回来到现在,话也不说,饭也不吃,这晌午都过了,再不用膳,姑娘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姑娘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啊,我看她一个人沉思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春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犹豫了,正要说话时,眼角却见一袭蓝衣。
两个丫鬟面露喜色,忙着去布席面了。
傅宓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傅璟站在院中,也不知站了多久,他身形笔直修长,长发用蓝色锦带高高束起,前额两边随意垂落两缕发丝,飘逸潇洒,午后明朗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了一片金黄的余晖,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最对不起的哥哥啊。
“妹妹这字大有精进,宛然若树,穆若清风。”傅璟这次归家,虽是感觉到了这个怯弱柔顺的妹妹,有了些许不同,以前傅宓的字圆润拘谨,如今却瘦洁流畅不少,清婉灵动。字如其人,不知他这妹妹心境究竟经历了什么,字竟然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哥哥谬赞,我这字虽有长进,要自成一体却还差几分火候。”傅宓站起来快步迎了上去。前世她与百里洵常通书信,百里洵于书法上偏好瘦长娟秀之风,她苦练多年,才得以转变之一二,如今心中滞涩已消,这手字,倒是比之前写得流畅多了。
“习字不可心急,你如今年纪尚小,沉下心来细细研习,不出几年,你这字定能再上云台。哥哥知道,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受苦了。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有哥哥在,再不会叫你受委屈了。”傅璟看着亭亭玉立的妹妹,心中一片柔软,每每看到傅宓,他都能透过她看到母亲的影子。他还记得当他知道要有一个妹妹时,是多么的开怀,那时候母亲还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让妹妹一辈子平安开心,母亲的音容笑貌恍如昨日。
傅宓正要说些什么时,展桃她们端着托盘开始摆饭了,春樱轻声道:“姑娘,少爷,可以用膳了。”
“妹妹怎么这么晚才用膳?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更应当按时用膳才是。”傅璟眉头紧锁。
“不怪她们,是我不饿,不让她们传膳的,这会子吃正好,哥哥,可要再添一点饭?”傅宓笑着抬眼问道。
“哥哥已在祖母院里用过膳,你吃,哥哥看着你吃。”傅璟忙道,眉眼间浸染了笑意。
午膳过后,兄妹二人便在院中烹茶叙话。
傅宓吩咐几个丫鬟不用在跟前侍候后,站起身双手交叠抬于额前,朝傅璟深深鞠躬:“哥哥,这些年,宓儿被蒙了心智,枉费了哥哥一片心意,如今,我已经幡然醒悟,再不会受奸人蒙骗,还请哥哥原谅宓儿从前的不懂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傅璟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扶起傅宓认真道。
“宓儿所说,句句发自肺腑,哥哥可是不信我?”傅宓也知,自己突然就对这个哥哥变得亲近起来,有些不合常理,哪怕傅璟不信,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你能识得人心自然是好的,哥哥高兴都来不及,岂有不信之礼?”傅璟望着才刚到他胸前的傅宓说,眼里满是宠溺,他答应了娘亲,要好好保护妹妹,让她一辈子都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先前傅宓对他有些冷淡,对陆氏又极为顺从,他说了几次,可惜傅宓都听不进去,这次回来本就是想好好增进修复兄妹关系,现在看到这个嫡亲的妹妹突然开窍了,他内心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哥哥,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打算?”傅宓揽袖轻提紫砂壶,神情专注地往傅璟杯中添茶,冬日阳光散漫,细细碎碎撒落这间天地,衬得她肤如冰雪,眸若深潭。
傅璟一边在心里感叹妹妹真的长大了,一边吃茶:“哥哥想从军,待开了年,便去西山大营历练几年,不让这一身所学白费。”
“父亲可知你如此打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前世傅璟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选择了从军,这等忤逆行径,惹得傅靖明震怒,要不是后来傅璟挣得一身军功回来,父子情缘怕是尽断于此。
“待父亲晚间归来,我便会去同他讲的。妹妹有此疑问,可是觉得哥哥这个决定有些不妥?”傅璟面露疑惑。
“哥哥既要去从军,为何不选舅舅的虎山大营,偏得去西山大营?”东陵上京城外南北两个方向驻守两大军营,靠北的虎山大营乃是驻京龙虎军营地,离京三十里地,五万驻军由傅宓的舅舅白峰统管,军风正肃,赏罚分明;而靠南的西山大营的三万大军,离京五十里地,则由当今声名赫赫,威震天下的戾王所管,军纪如铁,飞鸟都绕行。
失而复得的兄长对傅宓来说,珍贵异常,她知道,再过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