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问题，定是它被储司元放在怀里，然后无意间掉出来被什么人看到了，本就不是池夫人的东西，他肯定不好把锅扣在他娘头上，于是就与别人说是她给的。

好一个转危为安的法子。

“那后来呢？”韶清歌不死心地追问。

“后来？后来他伤好得差不多，没在兆徒多待，跑去和他爹练兵了，他这人天生就烦鼻涕眼泪的，兆徒的女眷又天天去他家府上拜访，估计这阵子都不会回来了。”

韶清歌没了聊天的兴致，池夫人现在肯定已经到了母亲那儿了，说不准母亲已经知晓这件事。她心有不安，于是把池子游从草地上扯起来，准备骑马去找韶乾之他们一道回府。

他们回去的时候，韶乾之正坐在营帐里和随从们在一处喝茶打牌，她环顾四周不见储昀承的踪迹。看到她来了，韶乾之放下牌整了整行装，对她和池子游指指点点了几句，也没提储昀承去了哪儿。

她感觉有些不对，于是开口问他，他说储昀承等不到后日的家宴，方才匆匆忙忙去了岸口要回兆徒。

“说他大哥受了点伤，家里紧急传书叫他赶回去。”

储司元不久前才从流寇手里保下一条性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就又出事了？他是当真不惜命啊……

储昀承回了兆徒，该办的家宴没办成，池夫人一高兴就带着池子游留在了牧安。虽然担心储司元的情况，但韶清歌笃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差错，这个关头并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应该只是储司元受了小伤提前回了兆徒。

他那样冲锋在前的个性，不受伤只能说是佛祖保佑了。

没过几日，家里突然安静下来。

韶千秋父子突然得了急报要去边城处理些棘手的军中事务，韶夫人和池夫人去了山里的寺庙烧香祈福，韶琳琅大着肚子不好叨扰，就连池子游都跑出去找牧安的同窗叙旧去了。

没人陪韶清歌，她闷得慌了就只能去姐姐院子里荡秋千。那是韶千秋亲手给韶琳琅搭的秋千，长大之后怕荡坏就很少用了。但韶清歌可不管这些，一屁股坐在秋千上荡了没一刻钟，支撑秋千的木架子被她踩塌了。她心虚地用脚把秋千绳往旁边踢了踢，带着九月逃出了家门，去了城里逛花铺。

本来她只是闲着去看看，谁知道老板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凑过来。她问他怎么了，他说要她跟着去后院瞧一瞧。不明所以的，她就跟着他去了。

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院门口，院子里铺天盖地的赤槿花从廊前摆到廊后，仓库里摆满了花盆，八扇窗户被打开用来通风。她走到最靠近她的那一盆边上，蹲下来细细地看，碧绿的叶片在阳光下轻轻晃动，花朵明艳张扬，被花匠养得格外娇嫩。

今年六月的天气不比往常，暴雨狂风来势汹汹，花农们因此损失了不少，这么大批量的赤槿花少说也要百金。

于是她问老板，哪里来的这么多赤槿花。

“是一位姓储的公子定下的，他好些日子前就付了钱，本来说好的昨日会派人来把这些花带走，但昨日我等了一整天，都未有人上门，这么多赤槿花呦，这儿也没地方养它们了。”

九月轻轻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是不是储二公子送给她的？韶清歌没回答。

大概也只有在这种可能了，储昀承是真的下了血本。他从前对花是丝毫不感兴趣，若不是为了讨她开心，他估计看都不会看窗前的赤槿一眼。

赤槿花花期很长，能有四五个月，可单朵却一两日便会凋谢，母亲之前在家中的花园里种过些年，但实在打理起来有些麻烦，于是找了人把花挖走了。她是嫁给储司元后才在窗边栽了几株解闷。

可储司元并不喜欢赤槿，或者说他不喜欢任何红的东西，红的血，红的衣冠，红的花。当然，成婚的时候他倒是很给面子地对着满眼的红色笑。

她有时候觉得那些赤槿花是怕储司元的，他好几次故意揪掉它们的花瓣，又或是无聊地把整盆水浇进土壤。于是储司元死后赤槿便疯一般地肆意生长，最后院中花草枯败，只剩赤槿迎风而立，红色从墙头蔓延到墙尾。

但此时此地储昀承是怎么知道的她喜欢赤槿花呢，难道他是去问了碧桦吗？

“二小姐？”老板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我听说那位储公子在将军府待了些日子，可否麻烦您替小人问问？”她微笑着点头答应，说得了消息会及时告知他，然后带着九月快步离开了花铺。

“小姐怎么不带些赤槿回去？”九月从小就跟在她身边，她是知晓她喜欢赤槿花的。

但韶清歌开口告诉她，她不喜欢赤槿花了，从今以后。九月问为什么，她只说她们家是靠流血拼命吃饭的，赤槿寓意不好，红的花看得她有些害怕。

九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反正她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