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阿姐错了，不该骗你。”当日深夜，明飒坐在明愿对面，将一盘甜糕从食盒中端出来，摆在小桌上，很是愧疚地看着明愿，“阿姐是有苦衷的，愿愿，你原谅我这一回。”

明愿魂不守舍地以手支着脸，闻言也只是转过脸对明飒摇摇头：“没事。”

“愿愿，你若是要什么补偿，尽管告诉阿姐。”明飒看起来越发愧疚了。

“那阿姐你得告诉我，你有没有真正中意的男子？我可是被哄得团团转，真以为你跟谢小公子情谊深厚。”明愿振作了一点，歪头看向明飒。

明飒怔了怔，犹豫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轻声道：“愿愿，是有的。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我跟年小将军……当初若不是他突然被派去楚州，我们三年前就定亲了。”

明愿几乎跳起来，这下游离在外的神思全都回来了，她睁大眼望向明飒：“阿姐，你居然一直瞒着这事，连堂姐都不知道？”

明飒垂眸，有几分苦涩：“我那时不敢确定他的心意……罢了，现在就不提他了，好不好？”

既然说到了这个，明愿也就顺势问起了她思考半日之久的问题：“阿姐，你觉得如果一个人，坚持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本来大家都不相信，但是有一天这个人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这会是巧合吗？”

明飒蹙起眉，仔细想了想：“愿愿，若他说的是一句很平常的，其他人也会经常提起的话，就不要相信。但若是有什么特殊的细节，比如单独的约定，比如对应的暗号，那也许就是他了。”

明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卫景回说，明早见。

这是一句很寻常的话，虽然关野从前经常这么跟她告别，但终究很多人都会这么说。

所以，应该不会是他。

明愿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怅然。

她在期待什么呢，关野就算活着，也不会在京城，更不会变成卫景回这种阴晴不定的人。

而卫景回之所以总强调他是关野，是想骗她做太子妃吧？

可是她们敬国公府，又有什么利可图呢？倒不如娶了苏映月，至少对一国太子而言，苏映月要比她明愿更适合做太子妃。

明愿百思不得其解，明飒见她冥思苦想的模样，忍不住弯着唇笑起来。

“愿愿，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必担心什么，有琢磨不透的事情，也许再过些时日，自然就想明白了。”

她这话说得真诚，明愿就也放下心来。第二日一早，她惦记着和卫念淮的约定，急匆匆出了门。

刚踏出敬国公府，不远处深蓝色锦服的高大背影就吸引了明愿的注意。男人负手而立，乌发束在透白玉冠下，身姿笔挺，衣角随风猎猎。

明愿不知为何，一眼认出这是卫景回。

还真是“明早见”。

她忽略了心底一点异样的感受，快步走过去，在即将站到卫景回背后时，问了一声：“殿下来很久了？”

男人闻声转过身。下一秒，明愿心跳骤停，随后重新跳动起来，一下比一下更激烈，快得几乎要蹦出她的身体。

银白色的面具，折射在她眼中冰凉又圣洁的光辉……以及面具下温柔明亮、稍稍弯起的一双凤眼。

“关野？”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站立的地面似乎都变得软绵起来，周身轻飘飘的，仿佛闯进了一场梦境。

她还在梦里吗，不然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关野？

直到明愿与他四目相对，注视着那人的眼睛，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不是她的关野，这是卫景回。

卫景回的眼底总是很沉。像是融着浓烈的黑雾，又像是翻滚的江水，她看不清。

明愿如坠冰窟。她盯着那双雾沉沉的凤眼，半晌，只能勉强扯了扯唇，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意：“殿下好端端的，戴着面具做什么？”

一定是太想关野了，才会把戴着面具的卫景回错认成他。

卫景回很淡地应了一声：“昨日小厮在路边买了不少，若是你想要，也送你些。”

“不必了。”明愿嘴唇发白，“臣女用不着。”

她这才看清，卫景回扣在脸上的是一张银狐面具，不是关野惯常用的飞鹰面具。

她移开视线：“殿下来敬国公府做什么？”

“自然是接你过去。卫念淮有傅云衡陪着，丢不了。”卫景回将面具摘下来，露出原本的眉眼。

“我跟殿下不熟。”明愿看了他一眼，恍惚间想到，关野摘了面具，又会是什么模样？

“熟。”

“殿下不记得了吗？当年殿下亲口说过，这辈子不想再见到臣女。”

“……”卫景回倒是没想到明愿会突然提及此事，眉眼凝固一瞬，突然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笑意。

“明愿，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你不会真以为我还记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