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箭
明愿这才隐约记起,去年九月,她还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中,整日来看她的阿爹曾经提过这件事。
阿爹说京城变了天,陛下居然册封了太子。只是当时的明愿哪里有心情听这些,也就没多加留意。
不过明愿知道,陛下从前是立过太子的。
那是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刚生下来就被抱到了东宫。只可惜刚长到五岁,就因为行为不端、难当大任,被陛下亲自下旨废了太子之位。
明愿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她跟那位废太子有矛盾。
也不能称之为简简单单的矛盾,而是她和废太子一直视彼此为仇家。所幸两人绝交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废太子还住在冷宫,明愿则去了沙州。
一晃倒是十几年没见了,明愿中间回了京城两次,也不曾再遇到过他。
明愿想到这,有几分好奇:“阿姐,如今这位太子殿下排行第几?性情如何?”
明飒在一旁本来已经脸色发白,生怕明愿下一刻就质问她赏花宴的事,没想到明愿居然是问这个,当即松了口气:“你说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相貌英俊,应当有许多姑娘家暗中倾慕。”
好像……回答了又没回答,明愿默默地想。
“可不包括我。”明瑟在一旁补充,“阿姐,你还没看出来?太子殿下那人清清冷冷的,根本就不近女色,哪里有三殿下好呀!三殿下温柔多情,怜香惜玉,我宁可嫁给三殿下做侧妃,都不愿意做太子妃!”
“二妹,你又说胡话。”
赏花宴设在皇宫附近一座园子里,明愿一进去,只觉得发饰珠宝琳琅满目,各色裙摆交织,甚至比摆出来观赏的繁花还争奇斗艳。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干脆找了一个僻静的小亭子坐着。
明愿穿得很明净,是一身深青的锦裙,连纹案花饰都没有多少,小亭一侧被风吹落的梨花雪白,落在她裙面上,倒是添了几分春色。
这里视野很是开阔,明愿从亭子往远处望,就看见明瑟跟一个桃红衣裙的姑娘说着话,紧接着急得跺了下脚,眼圈都红了。
明飒跟一个看着有几分面熟的温和姑娘站在一处,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明飒微微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
明愿还没再看到熟悉的脸,身旁就传来气呼呼的声音:“不来就不来!”
明愿脸都懒得转,敷衍了一声:“堂姐这是被谁欺负了?”
“被谁欺负?笑话!满京城谁敢欺负我?”明瑟带着哭腔,猛地往明愿身边一坐,“你凭什么在这儿躲清静啊?我非要来打扰你!”
“……”明愿还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她垂了下眼帘,随即又重新看向不远处,轻轻叹了一声,“有时候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明愿,你少在这装成熟了,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明瑟愤愤地咬着嘴唇,从前长姐说她天真就算了,明愿怎么也是这副神情语气?她就那么幼稚吗!
“没猜错的话,这场赏花宴是皇后娘娘为三皇子和太子两位殿下选正妃用的吧?”明愿问。
明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虽小,但在静谧的凉亭里还是听得格外清晰。
明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伯母似乎——不让她们告诉明愿?好像是她说漏嘴,才导致明愿知道的!
“你,你都知道了?”她声音颤抖地反问,“你不会在伯母面前告我的状吧?”
“……”明愿无奈地叹气,“堂姐,我有时候是反应迟钝了点,但是也别把我当傻子看。肯定是阿娘吩咐的,我明白。”
“那就好。“明瑟松了口气,立即话锋一转,开始带着哭腔倾诉起来,“不过明愿,你说三皇子殿下今儿个怎么就不来呀?难为我一大早就爬起来梳妆,我还想让他记住我呢!谁知道,刚才和秦姐姐一说话,秦姐姐就告诉我三皇子得了风寒,不会来赏花宴了!”
“堂姐别急,他今日不来,下次赏花宴也会来的。”
“可是我等不起了呀!”明瑟拿着帕子擦眼角,狠狠地拭了两下,这才继续委委屈屈地说,“我今年就要年满二十了,从前有人上门提亲,我总看不上。伯母纵容我,就一直把我养在府里。谁知一过就是这么些年,如今没人来提亲了,我该嫁不出去了!”
明愿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觉得明瑟这副模样悲情中又透着几分好笑。她往这个从小就不对付的堂姐身边挪了一点,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咱们敬国公府的姑娘不愁嫁。”
明瑟好受了一点,随即又委屈地放低了声音:“我又不像你!你有伯父伯母宠着疼着,连长姐也偏心你。你嫁人,身后可是敬国公府撑腰。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只能寄人篱下,娶了我根本没有什么好处。“
“真正心悦堂姐的人,是不会管这么多的。”明愿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认真说,“堂姐若是不想将就,就不妨再等等,总会有那个人出现的。”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