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远亦近

自文茵快要抵达义晟侯府之时，她为了避免被侯府的人看到沈千烨的马车，遂告知赵向安只需将她送至长宁街口便可。二人礼貌道别后，文茵便随之魂不守舍地走回了府内。

谁知就在她刚刚走到侯府门口的那刻，竟直接撞见了站在门口的秦雪和石管妇。

秦雪见文茵终于回家，遂蹙眉道：“你去了何处？”

“姑母，我……”然而文茵此时心乱如麻，满脑子几乎都是沈千烨救了自己一事，所以她的回话也听着支支吾吾：“我就是突然……有些想要吃……就在长宁街上……我就是去买了些酥饼。”

“……”秦雪听着文茵话都说不利索，遂继续问道：“你去买酥饼，能买到这个时候？方才你出府时，我没拦你，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撒谎乱跑，让大家担心。”

撒谎……

难道姑母知道自己去了无善堂？

文茵有些紧张：“我没有撒谎，我真的去买了，姑母。我就是顺道想要……”

话未说完，秦雪便打断她道：“不管你方才还去了何处，你都不应当瞒着姑母，然后自己一人外出……今日我听陈护院说你想吃酥饼，便让陈护院一路远远地跟着你，没想到最后竟跟到了无善堂……你说你跑去那里，是要作甚？”

“……”石管妇看着文茵低头不语，遂不忍心道：“夫人，如今已到正午了，庖厨也早就备好吃食，只等着夫人和女公子前去用饭了……女公子方才出去买饼，想来也是饿了，不如就先用饭吧。”

说罢，石管妇便走到了文茵的身旁，眼神示意道：“女公子想必也知道错了，快，和你姑母认个错。”

文茵看着石管妇偷偷地朝向自己使眼色，遂乖乖地认错道：“我错了，姑母。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跑了。”

听到文茵认错后，秦雪忽然有些理解自己的弟弟为何会苦恼了。她先前便一直有听阿弟说文茵这孩子闹腾调皮，让人担心。如今这才不过半日，秦雪便感觉和自己的阿弟感同身受了。

她知道文茵自小便喜欢甜食，所以今日既然文茵想要去买，她就决定放纵这孩子一次，毕竟文茵前些日子因为要养箭伤，已经在姚校尉家中憋了很久了。

而此事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做姑母的失职所致。当时的她，不仅没有保护好文茵，而自己却又反倒先晕过去了。以致于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阿弟，也愧对文茵。

所以今日她既知晓文茵想要外出，但也没有上前拦着，毕竟这都城内还有晋锋在，而她又派人暗中跟着保护文茵，想必也不会因为单是买个酥饼的时间，就再度发生意外。

可她没有想到，文茵竟然在今日便就直接跑去了无善堂。

这让她忽然回想起阿弟前些日子曾对她说过的话了。

看来的确是得让余老先生磨磨她的性子……

“好了，下不为例。”无奈中，秦雪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向前堂走去。文茵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只听秦雪又道：“今日姑母也不说你了，不过文茵啊，你先前可是答应过姑母，一定会在长安好好听话的。但如果你日后还是如此胡来，再让自己受了伤，那姑母可就要把你中箭一事告诉你阿父了。”

此话一出，文茵却是更慌了。

先前在姚宅时，她好不容易软磨硬泡地让姑母同意，不将自己中箭一事告知阿父。毕竟若是让阿父知道她受了箭伤，只怕她的阿父定是又要赶来训她一顿……

但最重要的，还是她不想让阿父担心。

然而今日自她去了无善堂后，那份想要学医的念头，却是更加坚定了她不愿让阿父知晓此事的决心。

倘若阿父知晓此事，想必还会将她带回戊远。但现在的她，还不能回去。

她还未学好分寸，还未和余老先生说上话，还未变成像沈公子一般温柔的人，还未和沈公子说清救命之恩一事……

太多的还未，让文茵无法安心返回戊远。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父知道她受伤一事！

文茵忽然认真地对着秦雪说道：“文茵今日知道错了，不过姑母放心，文茵日后定会乖乖听话，好好跟着石管事学习礼法的。”

说罢，文茵又看了眼石管妇，只见石管妇温柔笑道：“女公子既有心学习，那老奴也定会用心教的……夫人就放心吧。”

“那就有劳傅母了。”秦雪忧愁道。

*

两刻钟后，无善堂门口处。

此时赵向安已返至医馆，他走到堂内后室，将沈千烨叫了出来。

“公子。”只见赵向安递给了沈千烨一个卷起的密纸，随即再次说道：“据属下所知，巽南王世子如今已入住都城南郊的一家驿站，想必几日之内便会进宫面见圣上。”

沈千烨此刻蹙眉看着密纸上的“打蛇七寸，见机行事”八字，忽然淡淡道：“若想抓住此人的把柄，光凭我一人怕是难行……看来是时候见一见廷尉府的左监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