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焚
阿郎让奴婢去东街卖甜食的铺子买些姑娘爱吃的,说是带上吃。”
顾司瑶语一顿,忽地失了神,她就说为何幼时每次去父亲那里,总会有一盘糕点摆在案上,而每次都会落到顾司瑶手里。
原来是专来是专门留给她的。
“阿瑶,你不是去陪父亲了吗,怎跑出来了?”
沈斯年自坐上马车,第一时间不是回府,而是直奔御史府。他那双哭肿的双眸得黑夜照料得已不被她发现,不然会心疼。
他其实从没见到永平尸首前还是挺平静的,但当见到后,他情绪崩溃,就连皇后与他说什么都没听清。
以至于他去御史府路上都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切莫将悲观心绪泄露在外,可能会影响到顾司瑶。
顾司瑶听了沈斯年话,才堪堪回神,回想起顾言之还发着病,她有些失控地一把抓住南枝,催她快些去喊郎中来。
南枝不敢有误,放下几包甜食后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跑了出去。
而顾司瑶在吩咐过后直接回身跑走,沈斯年见她一副神情严峻的样子,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故不敢耽搁,跟着她一块跑。
待顾司瑶跑回顾言之院子时,看到了她这辈子都不愿看到的场景。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整简屋子被熊熊大火所包围着,火光映衬着顾司瑶那双惊愕的双眸,而她却在其中看见了正冲她笑的父亲。
而她脑袋却一片空白,心好像被什么封住一般不得转动,她悲恸地看着这一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爹?爹!”
她颤颤巍巍说出这句话,便要冲进去,却被赶来的沈斯年拽住:“火势太大了,你进去会没命的!”
沈斯年那温润的语气传进顾司瑶耳中,却如一道炸雷,将她封存已久的回忆炸开个七七八八。
“可我爹还在里面,我爹还在里面!”
她回眸,绝望地看向沈斯年,欲挣扎出他的桎梏,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她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府内一个下人也没有了,连南枝都被父亲支走,她真的好想问问父亲。
可惜问不到了。
沈斯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无力感似是刀刃,他似在刀刃上行走,那种难以启齿的苦楚,无人能懂。
顾司瑶忽得两眼一翻昏倒在沈斯年怀里。
他将她抱得极紧,并揉揉脑袋,让她莫怕。
沈斯年听到身后传来急骤地脚步声,他回头,便见南枝带着一郎中跑来,见到眼下场景,俱是一愣。
而沈斯年很是自然地打横抱起顾司瑶,在快要掠过南枝时,低声道:“别愣着了,快喊人救火,我先带阿瑶回府。”
说完,他没有管南枝反应,抱着顾司瑶直接上了马车回府。
顾司瑶只睡了一日便醒了,醒时呆滞般坐在床上,脑袋无力地靠着床柱,双眼无神直视前方。谁唤都不应,就像只没有灵魂的娃娃般任人摆弄。
她就这样坐了好几日。
沈斯年见她这副模样,话顿时卡在喉咙里,他本来想告诉顾司瑶,顾言之没能留下一具全尸,因为救得慢,只有一堆灰烬再无其他。
他知道如果说了,会让顾司瑶更加悲痛,她现在这副样子大抵不是顾言之想看到的。
“沈郎君,陪我去回一趟家吧,我想,我有些东西没拿。”
顾司瑶声音沙哑,却又小得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这是她这几日第一次与他搭话,可沈斯年心底却没有一丝开心,因为他知道,顾司瑶没有家了,而这里对她来说像是所永远摆脱不了的牢笼。
沈斯年望着她,半晌才开口:“好。”
他知道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倒不如好好陪着。
顾司瑶喝下一碗能恢复气力的粥后,才与沈斯年回了御史府。
她推开自个儿屋门,发现里头真如父亲所说,整洁且干净。
“婠婠?”
顾司瑶忽闻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她欣喜地回过头,在发现身后没有一人时,泪水悄悄滑落,可她心里却没有半分哀伤,反而空空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正眸,看向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沈斯年:“沈郎君,你说,我是不是不爱自己的父亲啊,我怎么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