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
顾司瑶看着春雨身后那与自个儿母亲有几分相似的柳淮之,眼眶微微泛着些红,她心没由来得一阵绞痛,都在暗示着她没家了。
“婠婠,莫怕,舅舅来了。”
柳淮之走到顾司瑶跟前,怜爱地摸摸她那因多日情绪不佳,导致头发稀疏的脑袋,顾司瑶是真的瘦了,神情更不复往日。
“舅舅,我没家了。”
顾司瑶情绪在一瞬间崩溃,她大哭着扑进柳淮之怀里,丝毫没顾及男女有别,她哭喊着,没有了往日的拘谨,其余人见此都悄悄红了眼眶。
陈棠知更是转过身去不敢去看。
而柳淮之一直安抚着顾司瑶,就像幼年时她摔倒哭泣时,母亲跑来安抚她一样。
可如今,却无人可懂她心头的痛了。
她真不知道怎得,在见到柳淮之那面起,那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忽得断了,泪水决堤而出。
顾司瑶也不知道何时,自己竟如此爱哭了。
待她哭累了,就趴在柳淮之肩上无声落泪。
直将他的肩膀搞得一片湿,可本人却并没在意。
“舅舅对不起,我我是情绪太激动了。”
顾司瑶自是看到了,她微垂脑袋,不肯抬头,她知道,父母不在,便只是个普通寻常几的女子,再也不是什么顾家嫡女了。
“婠婠,不必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好了,我们该去看看你父亲了,明日便是你父亲下葬的日子。”
顾司瑶有些恍惚,明明昨日还与父亲谈天,怎过了今日便要下葬了。
“怎如此快,我都没有好好为爹爹守灵。”
顾司瑶又恢复呆滞的摸样,脸上残留着泪痕,而脸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是啊,她已躺床不知多日,自是不晓得,没有人会怪她为何不日日哭泣,反而更会心疼她眼下的模样,生怕她寻了死。
“我替顾娘子为御史大人守灵了,我知道这是不应当的可……”我见顾娘子心绪不佳,恐加重,便擅作主张替顾娘子守灵了。
沈斯年将这后几句生生咽了下去,他是真的怕,顾司瑶那几日一直不理人不说话而呆坐哪儿,他真的害怕。怕下秒她就寻短见。连丧事都是他一手操办。
他知道这些事儿应该顾司瑶去坐,可那几日她那样,自是何事都做不了。
顾司瑶听后,情绪并没有掀起波澜来,反而甚是平静地点点头:“谢谢沈郎君替我这不孝女操办家父丧事,还忙前忙后的,真是辛苦你了。舅舅,我们走吧。”
顾司瑶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说出的话依旧平缓毫无波澜,像是与她无关那样,沈斯年听到此话更是愣了下,若是以前的顾司瑶听到他这番话,断不会贬低自己,而是会温柔地笑笑,如沐暖阳那般。
而现在,却是好像渐渐封闭自己内心,无人会知晓她内心想什么。
“婠婠,咱先洗个澡,服斩衰再去吧。”
柳淮之并不是嫌她多日未沐浴,而是觉得她应当以较好点的姿态呈现给外头吊唁的人瞧瞧,就算成为孤女也能过得好好的。
而顾司瑶再听后并没有搭话,而是慢慢地转过身,拿过春雨手上的丧服,便朝院子慢慢走去。
陈棠知见状,忙上前牵起顾司瑶那过于纤细的腕子,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她快步朝院子走去,偶一回头,便看着顾司瑶那消瘦的不成样子的脸,更是心疼她了。
明明以前,她虽温柔不爱说话,可好歹不会像现在这般,她忽而觉得,以前的顾司瑶离她,貌似更远了。
顾司瑶换好后,便任由陈棠知牵着往灵堂那儿走。
她任由阳光照着她那苍白无比的小脸,她的神色有一瞬的茫然,更多的却只剩麻木,就像是个失了魂魄的木偶,只剩躯壳那般。
快要到灵堂时,她就听见从里头传来的哭声,这哭声不是别人,正是顾司瑶那已成□□的亲姑姑,顾晚音。
而她的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并未有其他兄弟姐妹,只因祖母在生下姑姑后寤生而亡,祖父又深爱着祖母不愿续弦或纳妾。并在姑姑嫁人后一年殉情找祖母去了。
那一年,顾司瑶才三岁。
所以大房也只有顾司瑶一人,至于其他亲戚?她好像没有其他亲戚。
只因顾家得罪过前朝官家,灭过九族,而他们是逃难到别地。谁知灭九族没几日,当朝官家登基还了顾家清白。
至于为何会被诛九族,顾司瑶听父亲说是,顾家有一人进宫当奶妈照顾额上有梅花胎记的小公主,后被歹人用迷烟迷晕。
醒来时发现公主没了,官家震怒,听信谗言,便认为是顾家所为,故灭九族,当年祖父租母幸好逃出来,否则真真世上再无顾家。
回忆至此,她见灵堂外围站着些许父亲生前共事的大臣,可唯独没有沈时均身影。而灵堂内,正是边烧纸钱边抹眼泪的顾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