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宋珉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中人,也不是得到封地的县主,因此册封礼只需由礼部官员主持、皇室中人作为代表观礼即可。
原定在饶山行宫举行,可今早皇帝忽然下令回京,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因为天子一句话,陷入沉睡的行宫猛然苏醒,灯火通明。
银铃指使着宫女太监搬物什,双手老成地叉腰:“小心点,这些可是御赐的宝贝,千万不能出差池。”
宋珉来时只有几身衣裳和钗环,如今要走了,人腰高的箱子塞的满满当当,七八个太监宫女足足搬了三五趟,全是宫中赐的珍宝。
银铃盯得紧,清晨的风吹不干额头细密的汗。宋珉示意乐善替她一会,让她坐着歇歇,正好也有话想问,“行宫里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京?”
银铃失态地喝下一整杯凉茶,意犹未尽地舔舔唇,闻言忽然来了兴致:“您落了水所以不知道,昨日的比试中大皇子失手射伤二皇子,二皇子当场落马又摔断了腿,圣上大怒,发了好大的火!”
昨晚宴逢只简单交代了石安然那边的后续,半点未提及两位皇子的事。
宋珉给银铃续凉茶,语气惊讶:“怎会如此?”
两位皇子何等尊贵,皇帝不愿他们如街头卖艺般下场互斗,白白让北狄看笑话,便以饶山猎场为限制,一个时辰内,谁人打猎最多便可获胜。
胜者可迎娶塔娜公主。
为防止有人舞弊,皇帝特派宴照入场监督,北狄使臣从旁协助,以示公允。
即便如此还是出了差错。二人追逐一头梅花鹿时撞到一块,大皇子往日刻意藏拙,如今比试心切,拉弓引箭直追梅花鹿而去,弓弦绷紧到极致,惊人臂力引得宴照几个武将多看几眼。
可鹿蹄一转跑没了影,大皇子来不及收势,正射中赶来的二皇子腰腹,虽不足以致命,但摔断的腿怕是再难复原。
几位皇子中,大皇子是低贱的宫女所生,素来不讨皇帝喜爱,三、四皇子太过年幼,皇帝忙于朝政偶尔才能见一眼。
唯有二皇子,皇帝宠爱萧贵妃,连带着萧贵妃诞下的儿子也很是稀罕,在他幼时还常常抱在怀中逗弄。
可以说除了燕琳琅,他最疼的便是燕凌渊,可就是他最疼的儿子却差点死在另一个儿子手中。
皇帝一气之下踹中大皇子胸口,直到大皇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吐出一口鲜血,才缓缓闭眼拂袖而去。
随行太医齐聚勤政殿救治二皇子的腿伤,大皇子便拖着满身血在殿外跪了一夜,至今未起。
“二皇子受了伤更应该留在饶山才对啊!”
回京少说几个时辰,一路颠簸,二皇子身子能受得了吗。
银铃摇摇头,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咳!”
少年穿着甲胄,行动间盔甲碰撞着发出声响,宋珉听得专心,等她发现时少年已经进了房门,日渐宽厚的身形挡住日光,冰冷的甲胄随着少年舒展的眉宇柔和。
银铃借口担心乐善一人压不住宫女太监,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没了影儿。
宋珉双目含笑,视线触及宴逢手中熟悉的药碗,嘴角一撇就要往屋里躲,被一堵人墙挡住。
宴逢忍笑:“往哪跑?”
宋珉进退两难:“你不是有公务吗?怎么忽然来了?”
“某人不肯喝药,我只好亲自来监督了!”
回想汤药的味道,胃里一阵翻腾。宴逢事事听她的,偏偏吃药这事死脑筋,好在他是真的忙,只要把他支开,还怕躲不过一碗药?
宋珉转了转眼珠子:“谁说我不肯喝了,等它放凉一点我再喝。”
宴逢早防着她用这招,“你不是想知道圣上忽然回京的缘由吗?”朝着药碗努努嘴,意思很明显: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宋珉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端起碗,确认药汁不烫,仰头喝下去,一张脸顿时皱成白面包子,苦得指尖都在抖。
宴逢眼疾手快给她塞了块饴糖,丝丝缕缕的甜自舌尖蔓延。
算他有良心。
宴逢说到做到:“昨日有个宫女告御状,状告江南秦家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他没说的是那个宫女死的刚烈,他见了也不免心生动容,这么血腥的事,还是不告诉她了。
轻飘飘一句话概括,宋珉却能想象因宫女而掀起的巨浪将席卷整个燕朝。
皇帝气急攻心,下令封锁消息后便晕了过去,勤政殿中,一半的太医在救治二皇子,另外一半却在皇帝龙榻前跪着请罪。
座下龙椅受到威胁,苏醒后的皇帝哪里顾得上儿子性命,留二皇子在行宫养伤,宫中一行人率先在石沐淳的护佑下回了京城。
至于宴照,“父亲称病,昨天连夜下了江南。”
宴照带了数十亲卫,只言片语都来不及留下便走了,岳曼蓉担忧不已,因此宋珉落水,也只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