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六）

周一，林晚亭和周邮臣直接在高铁站会合，周邮臣一身冲锋衣，脚上随意穿着一双球鞋，单肩背着一个双肩包，看起来相当随意，倒是适合出差，只是这身装扮和他平日里在公司的样子相差较大，更年轻阳光了一些，不像平时那样让人不敢亲近。

林晚亭昨晚下了决心，这趟出差她除了要把握住机会好好学习，更要在自己这位未来的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争取留用的机会。

周邮臣见她过来，只点头示意，并不多话。

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大概是卸下了在公司里人前的面具，那似有若无的倨傲又显现了出来。

林晚亭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早见过他这一面，因而周邮臣好像从不在她面前掩饰性格里的恶劣之处。她常见他对许多人温文尔雅，绅士温和，真诚得礼，总之大多时候都是能令他人舒服的谦逊样子，有时说是如沐春风也不为过。

到了她这里，能享受的这样的待遇就……十分难得了。

两人取完票登车，周邮臣才放下包，就从中取出电脑，俨然是一副大忙人的架势。

林晚亭收回想搭话的欲/望，算了，还是靠工作能力吧。

和周邮臣培养私交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大概周邮臣也无所谓要和下属培养私交吧。

高铁启动，周邮臣已投入到了工作中，林晚亭干脆也拿出了电脑，查询调研公司的资料。他们这回要去宁城三天，宁城没有机场，只能高铁来回。还好宁城与海城离得实在是近，从海城市区到远郊的时间足够能到宁城了。

高铁上有小孩的吵闹声，手机外放声，不知什么口音的搭话声，热闹非凡。倒是只有周邮臣和林晚亭这一块自成一派，仿佛不被外界打扰。

林晚亭动作间无意瞥过周邮臣那一处，他从上了高铁以后便皱着眉看着电脑沉思，不知在为什么工作头疼。林晚亭心里暗叹，不说景南，便是在整个金融圈，像周邮臣这样勤奋的从业人员也是少见了。她记得wind上有过数据调查，结论是业内最勤奋的私募日均调研1.5次，周邮臣来了景南一月不到，他单人的调研次数已远超这个数。林晚亭每日统计经理们的日程安排，最夸张的一次，周邮臣一天飞了三个城市调研。

关键他主攻的是量化，虽说国内只做量化不现实，但这样双线工作的高强度仍令人叹服。

“看什么？”周邮臣转头，他目光锐利，瞥过来。

林晚亭一脸坦荡，信口夸道，“看周总工作辛苦，是我辈楷模。”

周邮臣觉得糖衣炮弹听多了好像也不能免疫，他绷着脸，冷淡道，“少说些奉承话，今天去调研的公司背景资料了解好，拟几个问题给我。”

林晚亭点头，她自若地连上热点，将昨晚熬夜写好的文件发了过去，她道，“您看看这些可以吗？”

周邮臣挑眉，讶异地点开，是一份word文件，罗列了二十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备好了网上所有官方公开资料信息，以作参考，也可和被调研公司给出的答案做个比较。

这样一个人，做事如此细致，甭管罗列的问题如何，光是这份态度他也挑不出错来，他眼里溢出几分欣赏。只是又有些迷惑，难道从前当真是他对她偏见太深？

业内不少研究员、基金经理调研公司都是走个过场，他珍惜时间，不愿意做些表面功夫，因而调研时也常常投入十二万分的精力，之前跟的两个实习生显然跟不上他的节奏，还没有入行就已经是老油条，他不以为然，无心做他人的领路人，但确实看不太上。

这些心思都在内里回转，没露出半分，他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回问，“准备了多久？”

林晚亭平静道，“一个周日。”

这次被调研的公司是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她不是学医出身，很多专业名词都不懂，确实费了一些力气。

周邮臣不置可否，他像是有意刁难，出声问道，“说说为什么要去调研这家公司。”

凡事都有目的，甭管面上有多复杂，直指目的有时才能看出事物的本质。

林晚亭沉吟，说实话她始终都没有摸清楚周邮臣选择被调研公司的逻辑，行业龙头他会去，一些小公司他也会去，譬如今天要去的这一家，根据公开资料，这家上市公司一个月也没有三个人去调研，可见它的冷门。

资金总是流向不缺资金的地方，市场总是对热门标的趋之若鹜。

是炒作，但也确实能赚钱。

林晚亭道，“医疗器械板块已经沉寂了太久，可能市场板块轮动快到了。”

是一个点，周邮臣沉默，示意她继续说。

林晚亭觉得自己像在面试，内心竟难得有些紧张，果然人太有目标也不行，容易操作变形。她克制自己的心情，脑内迅速思考，继续道，“有市场传言称公司要做生物可降解支架，这在心脏支架技术领域是个创新突破。”

这是她的猜测，医疗器械公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