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沙米尔拿着斐给的钥匙，抱着小猫出了门。

小猫不吵不闹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乖乖地趴在他的肩头，尖利的爪子也贴心地收好了，和方才见到斐那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完全搭不上边——该说是动物的本能吗？沙米尔这么想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猫软乎乎的粉红色肉垫，而后小声地和它说：“其实斐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小猫自然听不懂，只能喵喵叫了几声，沙米尔并不是很在乎，只是回头检查一下门有没有关好。

灰色的地面和锈迹班班的铁门上有一点早已风干的血迹，但看它的颜色，应当还是不久前留下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当时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斐应当是她因疼痛而撑在门上弯着腰。那样粗暴的伤口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的，可和那个从监狱逃出来的犯人说“绅士礼仪”这种事情也未免太过对牛弹琴。

沙米尔一只手抱着小猫，另一只手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头顶上的鸭舌帽——这是在出门前斐从柜子里找出来给他的，这顶款式过时的粉红色帽子也不知道斐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和她本人的风格简直大相径庭，更别说现在扣在他的头上。不过好处就是，它能够将他那一头显眼的金色头发挡起来，让人不至于一下子就被他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发色吸引过去。

他按照斐的指示，出门右转，走了约莫八十米的样子，他遥遥地就看到了那张绘着俏皮猫狗图案的蓝色招牌，上面用可爱圆润的字体印着几个大字：伊卡斯宠物中心。

沙米尔走到玻璃门面前，隐隐约约地看到里面有一道穿着蓝色衣物忙忙碌碌的人影，他看着玻璃门钢制的把手，然后低下了头，手摸了摸装着纸币的口袋，确认里面那几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币还在口袋后才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时，被挂在里面的门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忙得焦头烂额的女孩抽出空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客气地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沙米尔抱着黑色的小毛线球站在堆积的猫狗小屋中间，他刚想说话，下一刻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将他熏得忍不住皱起眉头。女孩看他面色不好，干脆地道了歉：“抱歉，这位客人，我们的员工出了点事情，暂时无法来上班了……所以卫生自然也没有人打扫。雪上加霜的是，这屋子里的空气净化器也坏了，新的还要再等几天才能送到。如果您觉得味道实在无法忍受的话，请跟我到里面来。”

沙米尔点点头，跟着女孩走到了屋子的更里层。不知这里是不是施加了什么阻隔气味的装置，不过是一墙之隔，那些味道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女孩儿摘下了头上戴着的一次性帽子，露出了一头时髦的粉色头发，不过从她发根生长出的颜色就可以看出，她原来的颜色是和斐一样的黑色。

她摘下口罩，长呼一口气，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要问这位客人来到这里所为何事。沙米尔与她简述了来意，并将兜里的纸币拿出来递给她。

“可以是可以，”女孩并没有立刻接过纸币，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的店铺情况算不上特别好，如果你不介意你的猫暂时待在这样对它来说有些肮脏的地方的话，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咪。”小猫忽然抬起头，朝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他抬起手捏了捏它的后脖颈，就算做是安抚情绪了。

“说起来，这位客人……”女孩眨了眨黑色的眼睛，开始仔细端详起他来。她似乎是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眉头也微微皱起一点，客气地问，“请问您是，克隆人吗？”话音刚落，似乎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唐突，便立刻摆了摆手，补充道，“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比较好奇，因为我看您的眼睛并不是伊娜莎普通居民应该有的颜色，而您的行为举止看样子也不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人造人，所以我才……”

“没关系的，好奇是人们共有的本能，”沙米尔将纸币放在她身旁的小桌上，微笑了一下，说，“我并不是克隆人……但我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对克隆人会有这样的反应。”

女孩愣了一下，一时间还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患重疾不久前才苏醒的贵公子，但贵公子不应该出现在“人间”，他们应该生活在“乌托邦”，也不应该穿着一身廉价到在夜市的地摊上二十利亚就能买好几件的衣物——尽管这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不应该属于这儿。

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沙米尔只得耸了一下肩，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小女孩，别猜啦，我只是个普通的外来者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奇怪的经历。我的飞船——你们这儿应该是这么叫吧，在行驶过程中出了点问题，被迫停驶在了这里，如你所见，我现在甚至还要为吃饭而发愁。”

忽然被叫做“小女孩”的伊卡斯耳朵微不可查地红了一下，她伸手捏捏自己的耳垂，面上却依旧冷静。心想虽然伊娜莎的外来者确实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这些因为各种原因来到伊娜莎的外来者多出现在报纸的最后几页狭窄的民间新闻栏目上——因为语言和货币不通，他们大多数人都会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