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贺越洋走后,夏文宁把所有心猿意马的心思收起来,专心学习。
等她终于回到家,时间已经快到七点了。
屋里照样黑漆漆的,这段时间周尚娟成天早出晚归,夏文宁问起,她只是说自己忙着疏通关系跟夏国强打官司,别的夏文宁也不敢多问。
夏文宁洗完澡,又坐在书桌前开始学习,虽然贺越洋的话暂时安抚了她的情绪,可她知道,落下的分数想要再追上去,绝对不是容易事,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一盏夜灯陪她继续学习,周尚娟终于回来了。
夏文宁听她的脚步在外面转了两圈,最终停在她卧室门口。
周尚娟直接推开门,“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夏文宁心一沉, “出来了,我是年级第一。”
周尚娟扯了下嘴角,她扫了眼夏文宁,“在这破学校考第一有什么用,多少分?”
眼看搪塞不过去,夏文宁放下笔,慢慢开口,说出一个分数。
“怎么回事?怎么低了这么多?”房门被周尚娟粗暴地推开,撞到墙,又弹回来。
她踢踏着拖鞋走到夏文宁书桌边,看着满满的稿纸,厉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学习?”
夏文宁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后退两步。“我有认真复习,可是这里的教学质量太差了,老师的水平和省实验的差距太大,我……”
“别找这些理由!”周尚娟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指头指着夏文宁,几乎要戳到她额头,“那些山村里的孩子怎么办,都不考大学了?”
夏文宁惨白着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周尚娟叉着腰在地上走了两步,心里还是不解气,“你说你,从小到大除了学习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现在连学习也不不是优势了,你以后怎么办?”
她想到了什么,突然提高声音,“还想着夏国强能让你继续当公主呢?别做梦了!他有儿子了,怎么可能还管你!”
“我没有,我以后会努力的。”夏文宁心里不想示人的一面都被周尚娟扒出来了,感觉难堪极了。
周尚娟不管是对夏国强还是和她,都有很多歇斯底里的时候,可直到现在,夏文宁依然无法习惯。
每次周尚娟骂她、训她、冲她喊,夏文宁只会感觉无比的伤心。
她是有错,可怎么有人会这样训斥自己的孩子呢?
难道真的有人会完全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夏文宁突然想起贺忠生,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笑着,对贺越洋的态度从来都是一样的温和,也许只有这样的父亲才能养出贺越洋这样的孩子吧。
从容,善良,心地又好。
周尚娟不依不饶,尖刻的声音都要冲破天花板,“当初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省心,就不该把你生下来,说不定不生你的话,我现在儿子都有了!”
从小的控制、打压、不顺心的责骂,像慢慢膨胀的气球,终于到了临界点,随着周尚娟的一句,“早知道就把你留给你那个王八蛋父亲,省着看到你就让我心烦!”
“嘭”的一声,气球爆了。
“成绩退步我也难过,为什么还要怪我?”夏文宁扶着书桌,手指紧紧的扣进桌边,从声音到身体都在颤抖,“我突然转到一个新的环境,老师的教育方法也需要适应的,你以为我不着急吗?”
夏文宁终于哭出来,“你能不能哪怕一次,为我想想,我才是你和我爸婚姻失败最大的受害者。”
“即使我有错,你能不能在这个时候稍微安慰我下。”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下来,夏文宁顾不得擦,日光灯反射出她脸上的点点亮光,“也好过这样责骂我!”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冲出家门,一头扎进漫长的夜色。
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夏文宁睡衣外面只有一件薄外套,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寒颤,拢紧了衣领。
贺越洋在后厨穿着印着老贺拉面字样的围裙洗碗,池子太矮,他个子又太高,不得不弓着身子。
贺忠生在一边准备明天的配菜,父子俩没什么交流,各干各的。
贺忠生看自家儿子认真干活的背影,满足地叹了口气,贺越洋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后厨的活都是贺忠生自己做,忙得脚打后脑勺也舍不得请人,后来熬过几年的苦日子,贺越洋长大了,不用贺忠生说一个字,他自觉进了后厨,刚开始只能打个下手,后来从揉面到下面条,再到炒几个小菜,什么都会干。
老贺面馆价格便宜,配料丰富,几年下来赞了一大批的回头客,父子俩的生意也开始稳定起来,还完贺越洋母亲生病时欠的钱,足够他们父子俩生活。他琢磨着,等明年,手里的钱就给贺越洋买个新房留着结婚用,不在城西这种地方,要去城东,找个比幸福社区好得多的小区,日子有奔头,贺忠生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贺越洋听见了,回头看他一眼,“自己在哪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