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夏文宁的眼睛落在橱柜里摆放整齐的餐具上,这间小小后厨堆满了东西,却干净整洁,错落有致,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此时的倾诉欲望到底从何而来,也许是面前这个认真倾听的人,让她感到久违的安全感。
迎着贺越洋微微诧异的眼神,她再度缓缓开口,“听我妈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就天天念叨着要生个儿子,以后把家里的生意传给他,我妈暗地里天天吃调养身体可以生男孩的药,就希望能给他生个儿子。”说到这里,她苦涩地笑了,“怀孕后我妈满怀希望地查性别,却发现是女儿,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大不了再生一个。”
“结果老天不遂她愿,生我的时候她大出血,她子宫被摘掉,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夏文宁眼里水光盈盈,她看着贺越洋,内心隐秘的一角开始松动,“我一直知道她其实很怨我,是我的出生让她彻底失去生儿子的机会,现在我父母的婚姻最终破裂的原因就是别的女人给我爸生了个儿子,她就看我更不顺眼,被训得多了,我真的开始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我的错。”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你来承担这一切?作为父母爱孩子不是本能吗?”贺越洋皱着眉头,都这个时代了,竟然还有人这么重男轻女,而且还是个大老板,真是让他匪夷所思。
“她不是不爱我。”过去十几年的记忆纷纷涌来,夏文宁不知道怎么才能完整表达心心里的意思,“我妈她也会关心我,给我花钱从不吝啬,在我考出好成绩的时候夸我。可能她也很矛盾,一种爱和埋怨交织在一起的感觉让她对我有很强的控制欲,态度也时好时坏的,其实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她扬起脸,看着贺越洋,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对视,“从小我就特别听话,就是希望她对我温柔一点,态度好一点。”
可惜,那种时候很少,更多的是控制,指责和站在制高点上的训斥。
贺越洋久久地看着夏文宁,眼看着她眼里的水光越来越多,最终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滑。
贺越洋的心突然变得很软,他甚至想伸出手,去帮她擦眼泪。
周围空气温度升高,有什么东西正包裹着两人,悄悄发生变化。
“别哭。”贺越洋终于出声。“别哭了。”
夏文宁看贺越洋的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没有躲,恍惚间她想起第一次见贺越洋的那天,她也在哭,贺越洋绷着脸,却还是安慰她别哭。
在她的记忆里,贺越洋是个很温柔的人。
果然如此。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贺越洋如梦方醒般收回手,摸了下鼻子。
夏文宁轻轻咳了一声,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稳了稳心绪,接通电话,叫了声“妈”
周尚娟态度依然不太好,问她在别人店里做什么,让她赶紧回家。
这几乎就是周尚娟能给夏文宁的台阶了,夏文宁应下,挂掉电话。
她站起来,把水杯放到厨台上, “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家。”
“我送你。”
夏文宁愣了下,没推辞,跟贺越洋一前一后走出后厨。
前厅里,贺忠生正坐着看手机上的短视频,见他们出来,“放心,贺叔叔给你妈打电话了,让她以后别再训你了。”
他关切地看着夏文宁,”快回家吧,让阿洋送你。”
夏文宁点头,笑了笑,“谢谢贺叔叔。”
她真的挺喜欢贺忠生,每次见他都是笑眯眯的,待人态度还好,要是她也能有这样父母就好了。
两人走出面馆,贺越洋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夏文宁。
夏文宁赶紧摆手,这怎么行,现在贺越洋身上只有件白T恤了。
“穿上。”低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
夏文宁只能穿上,外套很大,长度到她的大腿根,上面还有贺越洋的体温。
趁贺越洋不注意,夏文宁侧头,脸蹭了蹭衣领,鼻尖充溢着洗衣液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烟味。
如果抱住他的话,闻到的应该也是这样的味道吧。
夏文宁偷偷想。
两人并肩慢慢地往家里走,路上人很少,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他们走路的脚步声。
夏文宁从小朋友少,很难有这样对别人敞开心扉的时刻,即使贺越洋没给他什么回应,她也觉得和他的关系比普通同学更近一步了。
她小幅度地甩着袖子,声音轻轻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高中毕业后准备干什么?”
贺越洋脚步一顿,随即装作不经意地回答,“可能和朋友一起做生意,也有可能去店里帮我爸。”
夏文宁先是“哦”了一声,她甩了甩长长的袖口,犹豫地开口,“你、没想过继续读书吗?”
贺越洋没说话。
夏文宁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