飏宛
“好了好了,快来用膳吧。”周明锐率先在主位坐下。
在几人问候的空隙,下人已将膳食摆好。
周明钦坐在周明锐左边,周大夫人则在右边。
孩子们也在两人旁边一次坐下。
那道醉白鱼和山海兜正好摆在周明钦面前,周大夫人指了指,“二郎多用些,在外面定是吃睡不好的。”
周家从前也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典范,但后来发现晚膳本就是一家人相聚为数不多的时刻,若还不能交流,一家人只会越来越生疏。
“多谢大嫂!”说罢,周明钦给手边的两个孩子盛了一小碗山海兜,看着两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升起无限叹息,末了也只是嘱咐一句,“多吃点。”
俩孩子红着脸道谢。
那道醉白鱼由酒腌制而成,俩孩子不能食,他便给周明锐挟了一筷子,“大哥也尝尝。”
“说来还要谢谢二郎,多谢你帮大嫂兄长留了条血脉,大嫂敬你一杯。”周大夫人双手执杯起身,朝周明钦拱手,一仰头便饮尽杯中酒。
周明钦这厢未及阻拦,只好回敬一杯,“大嫂言重了,是明钦受大嫂助益良多,未曾言谢。”
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又转过头,“况表姑娘在宁州城已经谢过我,大嫂再谢便是折煞明钦了。”
“便是你嫂嫂不说,我也是要向你道谢的。”周明锐放下筷子,一只手按住周明钦,另一只手也端起了杯子,“宁夏祸事刚起那会儿你嫂嫂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嘴边燎泡一个一个起,晚上也是翻来覆去不成眠。我们离得远,又是战时,真是鞭长莫及。还是你传回了消息,你嫂嫂才渐渐好转些,虽然遗憾,但总归比最坏的消息要好些。”
“是啊,接到你消息时,虽然难过,但我这颗心总算落了地。兄长他们还能魂归故里,已是极好。”周大夫人说着,眼中竟泛起了水光。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前段时间大夫人的状态他们也是亲眼所见,大人谈话,他们小孩子不好插嘴,尤其还是在谈论比较沉重的话题,他们就更没资格开口。
擦了擦眼角,周大夫人重新挂起微笑,“想来姝姐儿他们也快到了,跟二郎前后脚出发的,这也快有半个来月了。”
“是,本来还想吃过饭同嫂嫂说的,周福来信说已入京师,应该也就这两天了。”周明钦也给自己盛了碗山海兜。
“那这两日我得打发人去盯着些,一路赶来,也不知姝姐儿身体吃不吃得消。”大夫人自顾自操心路上的宋飏宛,又转头叮嘱几个孩子,等宋飏宛到了不许闹腾她。
一顿晚膳吃了近大半个时辰才接近尾声。
放下碗,周明锐两兄弟便相携前往前院书房。
待坐定,周明锐端起一盏清茶,浅酌一口,放下后便看向坐在下首的弟弟,“回来便没有个停歇,二郎手上差事可是办妥了?”
“要紧些的大差不差了。”周明钦确实有些疲惫,也托起茶盏喝了两口。
“完事后便捡些清闲的差事吧,歇一歇。再有两三月就是年节,去年前年二郎都在外公干,没能赶回来,家中少了好些热闹,今年让孩子们多磕个头,家中也多声响动。”
周明钦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大哥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胡扯,他不在家中才热闹些吧,几个孩子可不见谁敢在他面前吵吵的。
“那大哥记得准备我的压岁钱,我不贪心,大哥比照着表哥给就是。”
周明锐嘴角僵住,咳咳两声,“大哥哪年忘记过,但陛下富有四海,你大哥不过小小侍郎,如何能与陛下比肩;只是二郎清楚的,大哥待你的心同陛下定是一样的,咋们一母同胞,大哥的爱肯定只多不少。”
周明钦开头听着似笑非笑,后面只觉得鸡皮疙瘩快被激起来,所幸他的好大哥也似脸皮薄,极速转移了话题。
“自父亲走后,母亲便回了淮安老家清修,咱兄弟一年也见不上两回,我想借年节将她老人家早早接来,老家清冷,母亲回来看见孩子们心中应该也欢喜些,二郎觉得可妥当?”
问出这话,主要是周明锐心中没底,母亲避走京城,一去多年,除了他们回淮安探望,母亲却是如何也不愿回来。
但作为官员,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返于两地,说来便觉悲戚,他已失了父亲,母亲也相隔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