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容
荆旭直与容捕头在外间,一个问一个答。半晌时间,荆旭直已经了解清楚,容捕头身为公门之人,为何会收於雪尘为徒。心中思忖,於雪尘小小年纪,能够替人出头,颇有些侠义之风。虽然,所行之事颇为偏邪,心性也算是正直。
容道第一次与这位右都使大人打交道。发现此人心思极为敏锐细腻,提问一针见血,果然是天生的缉查高手。
他身处公门,对这位年少成名的御察直使司右都使也略有耳闻。这次,荆旭直突然派人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让他携带於雪尘过来,便已知此人手段了得。
如今,与他一番对话,内心更是钦佩。想他年纪轻轻,如此敏睿多智。对于於雪尘的观察,更是火眼金睛。不禁暗自叹气,於雪尘当日去摸他的香囊,真是自投罗网。
又有谁能想到,一位从二品的皇城高官,竟会亲自来到狭里巷办案。这真是天降横祸,是祸躲也躲不过。
於雪尘洗尽一身铅华,梳起简单发髻,插上一枚珠钗。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不禁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从九岁起,他就从不这样着装打扮。如今,这镜中之人,如此陌生,令他惶惶不安。也不知道,那个右都使大人,为何一定要这样编排自己。心中既慌又气,愈发六神无主。犹疑了许久,才咬了咬牙,起身走出内堂。
裙裾微展,身姿娉婷,一位粉藕衣裙的曼妙女子,姣然而出。肌肤雪白,眼若星子,乌发如云,恰如清水芙蓉,濯然娇俏。
这一眼,绝世而立,翩若惊鸿,看得容捕头都诧然倒吸了一口气。
他虽然早知於雪尘原是女儿身,却从未见过她真容。
在狭里巷,於雪尘师从义父秦光明。从小就开始换装易容,从来就是一张红扑扑的男孩脸庞,连声音也以密技易换成男音。
如今这一见,十六岁的女孩,真是灼若芙蕖出渌波,简直惊为天人。
荆旭直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性情向来沉稳冷静。如今,甫一见於雪尘如此模样,竟也有些失神。
他知道女孩星眸姣美。凭此一双清越澈亮的大眼睛,必然已有三分姿色。此刻一见,才发觉,於雪尘竟是有十分姿色。
难怪,秦光明要教她易容之术。这样天仙般的模样,在狭里巷里,必然太过显眼。只有那个红扑扑脸庞的男孩模样,才能护住女孩周全。
荆旭直目光灼然,待得於雪尘走得更近,眸眼鹰般锐利,看向她的星眸。女孩眼底,蕴含一丝琥珀之色。他猜得没有错!於雪尘连眼眸底色都易过容,转换过颜色。如今,去了易容之术,这女孩的眼睛,显现出一丝异域眸色,更是璨若星光,带有一种魅惑之色。
此刻,轮到他垂下眼帘。一瞬之后,恢复常态,目光清冷,神色已然自若,冲着女孩淡淡说道:“说句话听听。”
於雪尘甚是无奈,撅了下嘴。她如今女子模样,显得极为娇憨,轻声说道:“於雪尘见过右都使大人。”声音清柔绵软,委婉动人。
荆旭直唇角一勾,心头微微一动。再看向於雪尘,女孩目光流光璀璨,与他对视,一触即躲,犹如受惊小鹿,既委屈又懵懂。
荆旭直知道,自己今日此举,猝然揭去於雪尘习惯多年的伪装,必然会让她感觉极度不适。但是,此刻正是他用人之际,已不能顾及太多。
如今,他倒是笃定下来。原本,他还怕於雪尘姿色太过普通,想着明日得让花楼嬷嬷花心思给她涂脂抹粉,装扮一下。如今看来,这女孩就是不施粉黛地往那里一站,诱捕就能成功。
心中有了这份把握,神色顿时舒展开来。微微点头:“明天,我要送你去一个地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从於雪尘身上移开,才接着说道:“是九和大街的绚花楼……”
他此言一出,容道脸色骤然大变,连忙道:“大人,这个恐怕不妥……”
:“容捕头放心,明天,我也会在现场……”
:“容某自然不是担心这个。大人谋略周全,必定能够妥善保护六出。只是……”容捕头目光倏然转向於雪尘:“六出她,如今还待字闺中。如若,去了那种地方。万一传出去,恐怕,对她声誉会有……”
:“容捕头,此案涉及机密。於姑娘诱捕之事,没有人敢透露一个字……”荆旭直显然已有考量,立刻消解容捕头的担忧。
:“可是,大人,六出她年纪还小……”容捕头终究觉得不妥,极力想替於雪尘避开此次案件。
:“容捕头,既然说到声誉,我们倒是可以好好聊聊,於姑娘在府衙里的那些案底……”荆旭直听到容道一味替徒弟推辞,声音遽然一冷,脸色也阴郁起来。
他此次要用於雪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若错过这次机会,可能会丢失重要线索。因此,无论容道愿不愿意,或者於雪尘愿不愿意,此次在绚花楼的诱捕,势在必行。
如今,不管是威逼利诱也好,乘人之危也好,他都毫不在乎。他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