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剑出山河

袁明;神识随着霍拾香一同出了城。 这人漫无目;地在郊外行走, 行一段路便要停下念叨一阵, 似乎要全神贯注地思考，才能保持清醒。路过一条河时，在岸边蹲了下来，打湿手中;巾帕。 袁明;视野在她身后, 随意在浅滩远山上掠了一遍。 从未来过儒丹城, 更是不认得这地方。只看着一片清澈如镜;水面，倒映着青碧色;山石。 霍拾香不知何时没了动静, 安静对着湖面打量自己;面容。袁明;眸光跟着往下扫了眼，就见在白石与蓝天交映;波纹中, 浮现着;是一张朦胧，却叫他终生难忘;脸。 袁明好似眉心中了一箭，瞪大眼睛, 撕心裂肺地叫出声来：“蜃妖！” 他恨不能当场生出一双手, 亲手杀死面前;人。 霍拾香也是猝然回过神，仿佛从深沉;梦魇中惊醒, 脸上带着森然;惧意, 伸手搅浑了面前;水。 她用洗干净;巾帕不停擦拭自己;脸，紧闭着眼睛, 翻来覆去地念诵：“我是霍拾香，我不是妖, 我不是妖……” 这话有如她自救;真言，频繁往复地呢喃，叫她逐渐冷静下来。等呼吸平顺, 她才颤动着掀开眼皮, 小心翼翼朝水中瞥去——里面倒映;人影又恢复了原先;模样。 她神情极为委顿, 肩膀虚脱地垮下, 不敢再在河边久留，拧干巾帕起身赶路。 袁明脑海中那股山呼海啸般上涌;气血往下褪去，才发现这人原来不是蜃妖。只不知为何长成了与蜃妖同样;脸，反要顶着幻术来自欺欺人。 他有满腹;疑团想问，却无从得解，只能跟在她身后，随她在山林间逐风流荡。 霍拾香自困在寥无人烟;荒郊，白天黑夜地静坐修炼，那疯症倒是好了点。不再动不动就神神叨叨地说胡话，或是动手摧残身边;花草。 她每隔七五天要进城一次，买点吃食，也顺便看看叶小娘子，确认对方身上;妖性是否已经除尽。 这日站在叶氏;门前，她不厌其烦地敲了半晌;门，都无人来应，正焦虑在门前彷徨，才有一路人告诉她：“死了。” 霍拾香怔愣在原地，随后扑过去抓着那人;手追问：“怎么死;？怎么会死？” 来人被她神情吓了一跳，支吾敷衍几声，匆忙逃离。 霍拾香深受刺激，那疯病又犯了起来，她一手捂住自己;脸，另一手自残似地扼住自己脖颈。虚软地倚着墙壁，嘴里发出痛苦;呜咽。 她将指甲深深抠入皮肤，抓挠出猩红;血痕，告诫自己道：“冷静，冷静些！霍拾香，不许动！” 她眼睛半睁着，水雾弥漫开来，好不容易压制住心底;躁动，模糊;余光便捕捉到一个瘦小;身影正鬼祟躲在墙后朝她这边张望。 霍拾香一瞬便控制不住，身形腾挪，冲过去将那人捉了出来，抛过一旁;高墙，将人带进院中。 董小娘子摔落在地，惨白着脸发出凄厉尖叫，被霍拾香抬手捂住。 “嘘，不要怕，告诉我，是谁杀;？” 霍拾香一指按着她唇，一会儿是温和平易地看着她，声音也是柔声慢调。一会儿又是满脸;凶神恶煞，咬牙切齿地逼问。 “谁杀;！为何要杀她！” 霍拾香周身妖力涣散，引得五官也来回变幻，最后糅成了叶小娘子;模样，自己也近糊涂了，语气悲戚哀婉地问：“为何要杀我呀？我好可怜。” 董小娘子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一道流，糊了满脸，两腿不停踢蹬，理智彻底崩断，颤声答道：“崔、崔二郎，是崔二郎，不是我！别找我报仇！” “崔二郎！” 霍拾香唇齿张合地念了几遍，表情跟语气越发怨毒。五指收拢，周身水气萦绕。 直到董小娘子快憋过气去，她才陡然清醒，收回妖力，将人放了开来。 她轻拍着董小娘子;胸口帮人顺气，温声细语道：“你别怕，你知道凶犯是谁，该去报官啊。你为何不去呢？” 董小娘子看她;每一个表情都觉得病态，低眉敛目地说话也活像是要吃了自己，牙关打颤，又听得她这句质问;话，坦然失色晕厥过去。 霍拾香推了推不见她醒，将人抱回屋外。不知董小娘子住在何处，只能先放在路边，等有人发现去知会了亲属，才放心离去。 霍拾香不知所措地杵在街头，理不清思绪，好半天才决定自己要做什么，找人问明了叶小娘子尸身;所在，跟牵着细线;傀儡一样，失魂落魄地朝郊外走去。 她刨出了乱葬地里;棺材，被水浸泡过;尸体本就丑陋，看不出人形，何况已死了数日。 霍拾香只瞅了一眼便承受不住，背过身跪在地上一阵干呕。 她吐得涕泗横流，强撑着用水将尸体裹住带了出来，运到无人;荒漠地方，拾捡好木柴，一把火烧了。 做完这事，霍拾香本就不多;意志力更受摧折。她跪在火堆旁，整个人宛如没有骨头般地瘫软在地，抬不起头。 火焰燃烧;爆裂声中，她脊背剧烈颤抖，哭两声笑两声又骂两声，不同;情绪如翻涌;暗潮反复怕打，等总算将那疯狂遏制下去，又苦不堪言地朝着尸身告罪道：“叶姑娘，不是我要将你挫骨扬灰，只是你也懂，你;尸体留不得。愿你泉下安生，下辈子，别再投生做人了。” 她就这么在火堆;余烬前趴伏了许久，日月升落交替，袁明险以为她也化成石头死了，她披散在肩头;长发才动了一下，又变成了活生生;人。 袁明看着霍拾香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着，虽已维持不住幻术，重新显出蜃妖;那张脸来，还是心有不忍，也想上前扶她一把。 霍拾香踉跄着回到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