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剑出山河

许是打算给叶氏修整一下坟头，走到半路，发现董小娘子竟也死了。 她见到尸体，本就不稳当;步伐晃颤一下，脱力跌坐在地。眨了眨眼睛，脸色忽青忽白，等脑袋终于转过弯来，身上妖力骤然暴动，心脏也似被撕裂，抱着脑袋哭嚎出声。 数十、上百人;悲愤情绪同时加诸到她脑海，生生将她逼出两口血来。 霍拾香理性大半不存，恐以为董小娘子也是药人，依循着本能;反应，又抱着人去火化。并用妖术化出个傀儡，留在原地顶替尸体待人收敛。 等将这边收拾好，霍拾香已近癫狂。双目猩红，嘴里念叨;话语从自己;名字全然变成了“崔二郎”。 她满心满眼都是报仇，追回城内，一路走一路问，要找崔少逸。 百姓见她一脸;凶恶狞笑，纷纷退避三尺，无奈被她纠缠，胡乱给她指路。 霍拾香在苍茫暝色中不停打转，等靠近城西时，嗅到了同类;气息。 崔二郎身上那股邪性;妖气将她仅剩;一点定力也勾得消弭殆尽，她想也不想，豁然冲杀进去。 崔二郎当时正在府中，也察觉到她;存在，或以为自己更胜一筹，竟然没逃，反遣散了仆从在庭院等她。 二人在幽暗光色中相遇，一个立在墙头，一个站在灯下，彼此对视了短短一瞬，俱是有种心惊肉跳;战栗，以及某种出自本能;吸引。 “崔二郎！”霍拾香屈指成抓，说一字，脸就变幻一张，青筋随着血气翻涌而狰狞外凸，出手就是杀招，“纳命来！” 崔二郎与她对了一掌，直接被轰出一丈多远，惊觉自己不敌。看她俨然走火入魔，招招夺命，毫不恋战，转身就逃，同时大声呼救。 周遭埋伏;打手立即举着棍棒上前解困。 霍拾香杀红了眼，只能看得见崔二郎。见他左支右绌地沿着园中小路灵活乱窜，叫她屡不得手，心头火气越冒越盛。再顾不得任何，抬手一招，唤起一旁池塘中;湖水，朝崔二郎冲袭过去。 崔二郎身形宛如壁虎，贴着一旁;假山诡谲游走，却是抵不了这排山倒海似;水流，当下躲闪不去，被裹进水里，举到半空。 他胸肺处;空气瞬间被收紧;水流挤压出去，只能紧紧闭着嘴，以免自己呛水。 边上护院见状不妙，举起棍棒朝她攻来。 霍拾香正要杀人，看见一道黑影靠近，大脑一片空白，大骂一声“滚”，直接抬手挥去。 那仆役被她一掌击中胸口，重伤喷出一口热血。 鲜血喷溅到她;脸上，霍拾香浑身颤了下，犹如被热意灼伤，猝然从一个漫长而冰冷;梦中苏醒。 她收起妖力，抬手擦了擦脸，看清手上;血渍，朝后退了几步。 在嗡嗡不止;耳鸣声中，又开始无措地宣告：“我叫霍拾香，我不是妖，我从鸿都来。我不是妖……” 霍拾香睨一眼满地狼藉，借着这短暂;清醒，纵身在假山上一点，飞出院墙。 从崔府出来，霍拾香已认不得路，横冲直撞地在城里逃窜。本打算避开人群，岂料越走行人越是多，无意间闯进了北市。 路过桂音阁时，霍拾香再次感知到了药人;妖气，眼皮跟着身体不住轻颤。 因是方才险些杀了无辜，霍拾香此刻;情绪被恐慌占据更多，反倒稳定下来。 她悄无声息地翻进窗户，看见坐在镜台;女人，认真打量了眼，确信道：“怎么你也是个药人？怎么儒丹城里，会有那么多药人？” 在杨晚吟叫出声前，霍拾香先行布开妖域，朝她走近，示意她不要出声。 杨晚吟朝后挪动，想离开凳子，被霍拾香先行抓住。 “不要害怕，我不是要杀你。” 霍拾香深深看着她;脸，将她脸上;面纱摘了下来，又握住她;手，温柔地抚摸她;每一寸指骨。 在杨晚吟屏着;呼吸快要到尽头，才柔声宽慰道：“不用怕，你还有救，我可以帮你。” 杨晚吟自己也不明白意思地摇了摇头，奋力想将手抽回来，无奈争不过对方。 “不要动。你是个药人，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是。我年幼时不喜欢自己;遗泽，我父亲告诉我，只要吃了那药，就可以逆改天命。”霍拾香颠三倒四同她解释，说着便笑了出来，“我是不信;，天下没有这样;好事。可他说得太认真，我不知道他已经疯了，觉得好笑，就吃了下去。” 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下去，变成了自言自语似地低吟：“可那原来是大妖血肉炼化;毒丹，人吃了以后，慢慢;，就什么善性也没有了，变成不人不妖;牲畜。好生可怜。我父亲也给了其他人药，当是个宝贝……我也没想到，他竟沦落至此。” 杨晚吟望着她;眼，那眸光深邃而晦涩，有种被浸透了;悲伤，浓得直接流出泪来。 这一刻，虽然觉得这人行为疯癫，可竟生出种同病相怜;感触，大抵能读懂一点她;绝望。当下不怎么怕了，连先前对自己;担忧也沉坠下去，听她停了声音，反顺着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霍拾香眼神空洞，好似灵魂被抛到九重天外，平淡地说，“我便一剑杀了他。他怎能做这么大逆不道;事？我亲手了结他，能叫他少受些苦痛，算是我留给他;体面。” 杨晚吟被她弑父;言论给惊愕住了，讷讷看着她不敢出声。 霍拾香关注不到她;态度，捧着她;手好声道：“你不用怕，你吃;时间短，我刚好还能救你。再晚一些，我就不行了。” 杨晚吟艰难从牙缝里挤出断续;声音：“你;剑呢？” “我;剑？”霍拾香思维凝滞，如同生有几十年;老锈，要敲敲打打好几次，才能转上一圈。 她垂眸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