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客(二)
君璟站在漫天的风雪里,一步步跨越青石桥下的忘川河水。
他堪堪落地,河水上的摆渡船便都停止下来,众多摆渡女跃空而起,抽出佩剑,拦在了他面前。
“何人敢闯忘川?”水杉丢下手中的书册,身影迅速地出现在忘川河岸,俨然一副威严模样,厉声喝道。
“冒昧打扰,擅入忘川是在下不是。”他伸手鞠礼,微微颔首,“实在是有要事需见孟婆,烦请姑娘们指路。”
“忘川向来不插手俗世,孟婆也从不见生者,公子还是请回吧。”
水杉站在最前面,语气竟然略有缓和,只妥帖地回道,顺手往门口比了个请的姿势。
那人伸手拂下肩头落满了的雪花,沉静而从容。只是他修长的手指握紧了一柄剑身拂霜的剑。
“实在是非见不可,烦请姑娘指路。”言语虽然温和,却又好像不容争辩。
“无论公子有什么原因,都不该打扰忘川之境!”
水杉携其他摆渡女拔剑而起:“公子修为不凡,可想要擅闯,也绝非易事!”
狂风四起,零落的雪花在空中翻滚,杀伐的剑气裹挟着无数片雪花疾斩而来,每一朵飘零的雪花都好像是一把尖刀利刃,直直地刺来。
那人却不闪不避,右手握剑,指尖不轻不慢地敲击着剑鞘,神色如常,可每一片雪花,每一缕剑气,都不能再前进分毫。
数百道剑影被一击打散,天地间万籁俱静,云停风止,只剩下雪簌簌地从天空坠落。
“我无意伤人,只想求见孟婆。”清凉从容的声音缓缓响起。
水杉从空中跌落,将佩剑收回,咬着牙道,“公子可看清楚了,此乃死境忘川,生者诉求可不归孟婆掌管。”
她示意其他人摆出整齐划一的繁复手势,在一片寂然里,泉水拍击石壁的声音由远而近,隐隐间还有一些刺耳的尖叫声,水杉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我等守卫忘川数载,只知有缘之人自有正当进入之途。倘若公子非要硬闯,只怕有来无回,只能留下来做我忘川野鬼!”
忘川水下被镇压了十世的恶鬼被放了出来,他们因令驱使,守卫忘川。
孤魂野鬼带着腥风扑面,无数蛇虫从四面赶来,形包围之势。
这是忘川的另一面,一片祥和宁静之下掩藏着的血雨腥风,令人闻风丧胆。
君璟踏出一步,左手握着的剑瞬息出鞘,剑身冷冽,寒光乍起,剑气如霜清冷,剑过之处,立成血霜。一道道血影之下,无数恶鬼被横腰斩断,势无可挡,漫天的杀气下,众鬼都踌躇在原地,战栗不止。
君璟来的时候听说了,忘川水上会流淌着前世所有的过往,你乘船而上,忘川水淌着你的记忆而下,到达奈何桥处,饮下孟婆汤,你便一忘而尽,是谓魂归。
可那些记忆,他若忘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此忘川?
所以他选了另外一条路,宁可悍然不顾地耗尽法术打通幽冥之路,闯入忘川。
空中那柄长剑杀伐肆虐,卷携着风雪斩下,带着无尽的疯狂。
一把剑身如缎,柔韧如蛇的软剑划过天空止住了它,碰撞之下发出“铮”的声响。
“阁下法力通天,若要见孟婆,姑且先打过我吧。”秦衍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接过空中划过的软剑,金色衣裙在风雪中翻飞,执剑而立,翩然似雪中精灵。
秦衍凑近了看,这张脸即便神色淡然,却依旧像是经世美玉般灿然生辉。
她愣了一会儿神,眼中划过几丝意外,略带兴致地赞叹道,“倒是个风姿卓绝的公子!”
难道他就是青祈会说的要来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向她看来时,眼中竟也有几分惊诧。
许是看出来她也是生者吧?
秦衍不再细想,右手执剑,注满了灵力,兴致勃勃间,原本杀气四溢的剑并没有袭来,反而收敛了杀伐之气,安稳地停在了秦衍身前一尺处。
原本覆霜的剑身已被染成血色,细听之下还有细微低鸣之声,如泣如诉。
剑身上细细地刻着两个娟秀的字:“护荫”。
“休要贪玩。”一道平和的声音远远传来。
遍地的尸山血迹被随意的施法化去,凶魂恶鬼一只只地回到忘川河下,刚才都各自躲躲藏藏的亡魂们此刻方敢探出头来,孟婆商绛荼白色的衣衫上被染上了药香,手上还握着一只巨大的汤勺。
“你们也退下吧。”商绛向后挥了挥手。
“是!”水杉和其他摆渡女们各自凌波而行,返回船上,忘川河上停止的摆渡船纷纷启动,与往常无异,只有船上的亡魂们还扶着栏杆,双腿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见忘川一切已然恢复原状,秦衍泄掉剑上的灵力,随意地将软剑系回腰间,对着来人道:“阿绛,我可没有贪玩。”
秦衍扬了扬头,指着不速之客:“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