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央,挖了一方澄澈的小塘。
小塘旁侧,一架秋千拔地而起。秋千架上缠着凋敝的青藤,想也可知夏日是怎样一派生机。
太阳初初露了个头,将光束洒在青藤上,许明月便醒转了。
穿衣洗漱后,便有几个丫鬟领她去用膳。
许明月昨夜到沈府时,天色已深。早晨伴着晨光,才看出这府邸布置的精心雅趣。
山石错落,小塘为缀,中有梅竹几枝,不过分华贵,却是别有意趣。
许明月一面走,一面看着,想起曾有耳闻的,关于这沈首辅阴晴不定、残暴无度的市井传言。
能将院落布置得如此雅致的人,怎么会做出传言中的事?
她又想起昨日的谈话,愈发偏向沈潜,觉得市井传言害人不浅,沈潜实在可怜可惜。
她想着,转眼便到了地方。
一片池水作围栏,中有一处小亭。亭中只一方小桌,两只圆凳。
其中一只圆凳上,就坐着一身绯色官服的沈潜。
池水浩浩一片,亭台却只小小一座,亭中人坐在圆凳上,更是只渺渺一点。他侧着头,望寂然的池水,看着比池水还要空寂。
婢女停步不前,福身示意许明月独自上前。
许明月走近几步,就见沈潜回过头来,看见了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着沈潜的眉眼间,一时生出无边喜意。
他起身,出了亭台来迎她:“娘子来了。”
许明月笑答:“我起晚了,劳大人等我。”
沈潜仿佛打趣,道:“如今算得半个同僚,怎么还喊大人。”
许明月被他逗得笑意更深,也打趣:“既是同僚,我该称大人表字才是,不知大人表字?”
沈潜笑了笑,垂着眸,却是不答。
沉默片刻,才抬眼道:“娘子不知,我无父无母,自小长在宫里,是干爹养大。加冠之时,干爹已殁了,我没有旁的亲近的人,便没有拟字。”
许明月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打趣,却触及了人家的伤心事。她赔罪道:“大人请节哀……是我说错话了。”
沈潜摇摇头,仍笑:“行走官场多年,仍无表字,确实有些不像话了。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人提起。”
他似乎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娘子提及,也是有缘,不若娘子为我拟字可好?”
加冠拟字,都是应当交由极为亲近的长辈来做的事。
许明月心下有些迟疑,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沈潜这时正巧神色一黯,道:“随口一提罢了,也是,我如今早过了拟字的年纪。”
许明月话便脱了口:“如今也不晚。”
她说出口时,自己也愣了愣,不过很快接着道:“什么时候也不算晚,如今既然有缘,就是正好,我来为大人拟字吧。”
话落,就见沈潜眼中亮起来。
许明月心中也稍舒,微微笑起来。
早膳上桌,沈潜挥退了婢女,亲自为许明月布菜。
许明月自方才一遭,心中对沈潜仍有些愧意,于是笑纳好意,还不时为沈潜添菜。
用罢早膳,天色已然尽明。
日光透过镂空亭檐,一束束照进来。
沈潜半边身子本在阴影里,随着他走近许明月,也便走进了光里。
他抬眼,黝黑的眼中也洒入亮光。
许明月本只无心看着,忽然间福至心灵:“有了!”
沈潜被她难得的跳脱惊了一下,心中越发觉得她可爱,不由笑问:“有什么了?”
这一问,自己倒生出旁的心思,不自禁望了一眼许明月的腰身,却不敢叫人发现,又收回眼神。
许明月不知道他歪了的心思,只径自一面拍手一面道:“沈潜,沈潜。虽深潜于渊,而终有得见天光时——明昭,便拟此字,如何?”
她心中高兴,笑看沈潜,见沈潜也笑意盈盈,便以为他是满意这字。于是继续道:“那便定了。明昭。”
她看向沈潜,温声解释道:“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如今一片真心虽不能为人所知,来日却终有昭于天日之时。”
“这一字,也是我祝大人,真君子虽陷于泥塘,但终有一日能出淤泥而见天光。”
“出淤泥而见天光。”沈潜重复了一句,心中软成一片云,不由喃喃,“明昭,明昭。”
明昭,若是说与朝中同僚听,怕是要惊起一片浪,纷纷议说他哪里配得上这字。
可明月拟这字,便是觉得此字与他相配。
沈潜止不住微笑,只觉这日头暖意洋洋,好不可爱。
许明月也随他一同看日头。看了一阵,觉出不对:“明昭,这会儿是什么时辰?”
也不必沈潜答了,她有些懊恼道:“天色尽明,总之不早了。怪我话多,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