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肘腋之患

可惜天旋时异，藉何人、雪当年耻。登临形胜，感伤今古，发挥英气。力士推山，天吴移水，作农桑地。借钱塘潮汐，为君洗尽，岳将军泪。　　——节选自《水龙吟·西湖怀古》陈德武〔宋代〕　　……　　人心不足蛇吞象。　　虽然肃宗后悔将禁军兵权交给李辅国，可是在李辅国眼中，禁军的兵权跟整个帝国的兵权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李辅国跟肃宗说，他想当兵部尚书。　　病榻之上的肃宗眉头微皱，心道：“要是让这厮掌握天下兵马，岂不是要将朕取而代之？”　　可是，看着李辅国细长的缝眼，肃宗知道，倘若自己不答应，李辅国会用另外一种方法逼迫自己：李辅国掌握着马嵬坡兵变的真相，一旦说出去，肃宗得位不正的秘密就会公知天下，再无可能坐稳龙椅。　　为今之计，只有等白复平定叛军，返回长安。白复是李辅国的克星，只要白复回京，李辅国这个阉宦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肃宗咬咬牙，硬起心肠答应，加授开府仪同三司宦官李辅国实质官位：兵部尚书。　　李辅国去兵部上任那天，肃宗命朝廷专门替他操办了一场隆重的就职大典：让太常寺奏乐，让御膳房设宴，还让宰相们率领文武百官把他送到兵部，一起向李辅国道贺。　　李辅国骄傲放纵，欲壑难填，一天比一天不可一世，兵部尚书就任不到十天，就向肃宗提出了新的要求：要当大唐的宰相。　　肃宗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　　此刻的肃宗，疾病缠身，唯有想办法拖延，希望能拖到白复返京。　　情急之下，肃宗只能表面敷衍李辅国：“以爱卿的功劳，什么官不可当？可是，你缺少威望！”　　李辅国闻言，就暗示左仆射裴冕等人，让他们出面推荐自己。　　随后，肃宗私下赶忙向宰相萧华求援：“李辅国要当宰相，假如朝廷重臣们联合上奏章推荐他，朕就不好不让他当了。”　　萧华一听，这还得了？一个出身卑贱的宦官，就想去统领文武百官，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萧华赶忙去找左仆射裴冕等人串联此事。　　裴冕一听，也是勃然大怒：“根本没有这回事，我的手臂可以砍断，宰相高位，绝不能让李辅国这个阉贼得逞！”　　萧华返宫奏禀后，肃宗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肃宗在李辅国面前作戏：“不是朕不用你，而是公卿们不推荐你，朕也爱莫能助啊！”　　当不上宰相，李辅国自然是怒火中烧，对萧华怨恨入骨。但李辅国也知道，宦官要想拜相，千古未有，此事极难。想来想去，李辅国决定知难而退，以退为进。　　机会很快来了。　　有人检举藩鸿胪卿康谦跟史朝义暗通信息，口供牵连到司农卿严庄，康、严二人同被逮捕下狱。京兆尹刘晏派人看管严庄家宅。　　没过多久，肃宗释放了严庄，并且特别召见。严庄对刘晏封锁家宅的行为深为怨恨，遂向肃宗诬告刘晏。　　十一月六日，肃宗贬刘晏为通州（SC省DZ市）太守、严庄为难江（SC省南江县）县尉。康谦后来被判决有罪，诛杀。　　刘晏被贬，户部侍郎的职位空了出来。　　元载最初在度支郎任上，敏捷聪明，在向皇上面奏时，条理清晰。肃宗颇爱其才。　　十一月七日，李亨任命御史中丞元载为户部侍郎，兼财政、造币、盐铁专卖，以及兼任江淮度支、铸钱、盐铁兼江淮转运等使。　　元载出身寒微，虽灵敏聪慧，但人品低劣，专权跋扈。　　宦官李辅国专权后，元载因与李辅国妻子同宗，便通过裙带关系，投靠李辅国。　　当日金銮殿前，在李辅国的授意下，元载出列，指责白复冒犯窦国舅。虽然被白复踩断了胸骨，但总算向李辅国缴了投名状。　　白复事后准备拿元载开刀，杀鸡儆猴，却发现元载之妻王韫秀竟是王忠嗣将军的女儿？！　　白复长叹一口气，一挥手，此事就算作罢。元载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元载担任江淮租庸使后，认为江淮虽然经过田神功军队的烧杀劫掠，但比起大唐其他地方，百姓仍有财产，于是依照户籍，查考最近八年逃租逃税情形，估计一个大略数字，下令追缴征收。　　元载遴选心狠手辣的官员担任县令，不管百姓有没有逃租逃税，也不管百姓财产是多是少，只要发现家里有粮食或绸缎，立刻出动大队人马，团团包围，把所有财产都登记下来，然后抽取一半，有时甚至抽取十分之八、十分之九，称之为“白著”（无缘无故而破财，谓“白著”）。　　百姓但凡有不服从的，县令就命衙役用酷刑拷打威胁。百姓家中只要有十斛米的积蓄，就战战兢兢，等待大祸临头。有些人干脆逃到山岭草泽当起强盗，躲避州县官府的控制。　　宦官邢延恩对刘展的诬害、田神功部队抢掠百姓的残暴和元载征税百姓的残酷，导致大唐最富庶的江淮地区大饥馑，出现了百姓互相残杀吞食的人间惨剧……　　肃宗元年，（公元762年）三月，长安京兆尹一职出缺，李辅国马上推荐心腹、户部侍郎元载兼任。　　可是，就在任命书即将下达之前，元载却突然找到李辅国，坚持要辞任。　　李辅国很快明白了元载的意思：想当宰相。　　李辅国心中盘算：“你们瞧不上老子，以历朝历代从未有宦官当宰相为由，不让老子干宰相。既然如此，老子就派手下走狗去当好了。嘿嘿……”　　随后，李辅国向肃宗提出：萧华专权揽政，行事霸道，应免除他的宰相职务，改任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