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戚戚何所迫
回到东宫后,贺铨、徐忠二人立刻将太子妃手书密信递交给长乐公主。
明容看见“已与豫章王解开误会,切勿轻举妄动”这一句时心中不解,她识得阿嫂的字迹,不似作伪,可如此性命攸关的要事,怎会如此迅速就和解?难不成是豫章王胁迫阿嫂写下此信?
她将这两日的情形简要写下,询问她何时回建康,只是避开了萧正德企图侮辱自己一事,以免阿嫂悬心。
她命徐忠前往南徐州送信,必须亲手交给太子妃殿下。
贺、徐二人退下后,明容在侧殿中来回踱步,心中惶惶不安。
阿嫂在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可她先是囚了吴淑媛,眼下又擒了萧正德,再加上东宫属卫在临川王府杀了人,官家回宫后必定会问罪。
萧正德的事,大不了自己豁出去将其禽兽行径禀报官家,也能解释过去。可倘若官家要萧正德当堂对质,他定会说出秘密。
若依明容所想,将萧正德灭口再好不过——既少了个陷害东宫的祸患,又能一解心头之恨。
可他毕竟做过官家的养子,豺狼披上了金袈裟,想杀他便不得不掂量掂量后果。
“早知趁他被擒住时,拿枚簪子捅进他心头,说是为保清白,兴许在官家面前也就含混过去了。失策失策……”明容嘀咕道。
眼下将他押回了东宫,反倒不好下手。
脏了东宫的地,得不偿失。
官家还有三日才从定山寺回宫,这三日自己留在东宫自是安全无虞,可三日后阿嫂究竟能不能回建康还未可知。
难道自己这三日真就无所事事地坐守东宫?
她毕竟才十一岁,满怀惧怕愤恨之情尚未消退,眼下又为阿嫂来信而担忧。
想了又想,她还是写了封信托人送给斐英,又换了衣裳、梳好发髻去瞧被关押的萧正德。
东宫并无牢狱,萧正德不过是被关在一间僻静院子的房中,门口、院中有十二名东宫属卫把守。
方才梳妆时,明容看见铜镜中脸上、脖颈的伤痕,回想起那一幕幕令她赍恨的情形,忍不住要使些法子泄愤。
徐忠等人快马加鞭于次日黄昏赶至南徐州刺史府,为避人耳目,从后门报上名帖悄悄入内。
徐忠见到卧病在床、苍白憔悴的太子妃时,眼前浮现的是长乐公主的累累伤痕,太子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保护好两位殿下,如今却有负所托,他惭愧万分。
苦于有旁人在侧,他不好将长乐公主的遭遇尽数告之,只能等着太子妃殿下看罢信。
沈长荷匆匆扫完明容的信,立刻明白事情定会走漏风声,被官家知晓是早晚的事,便对徐忠说:“明日一早,启程回建康。”
徐忠有些惊讶,太子妃殿下竟然并未遭禁足?为何这两日不回去?
沈长荷看出他的疑问,说道:“我这两三日病得昏昏沉沉,如今强撑着也得先回去,长乐公主一人应付不来。”
徐忠领命前去准备车马,他前脚离开,萧综后脚就进了房中。
他遣开房中的婢子,问道:“建康出事了?”
“眼下还未出事,但临川王府知晓了,恐怕瞒不住。”沈长荷浑身无力,靠在堆垫起的软枕上缓慢地说道。
萧综在房中来回转了好几圈,下定决心:“我同你一道回建康,将你我的阿娘接回南徐州,若能赶在官家发现前妥善处理,兴许能避过去。”
他看着她虚弱哀愁的模样,明白她知晓身世后必是透骨酸心,他也实在不放心让她就这样回建康。
沈长荷点点头:“也好。你若不去,依照淑媛和我阿娘的性子,定会以为是你占了上风、东宫退让,恐怕不肯轻易离开,要向东宫讨个说法。”
萧综苦笑,不愧是前世的亲人,妙怜深知她们的性子。
他转念想到另一种情形,交代道:“若是官家知晓,你只推说是韶音请你来南徐州消暑,路过曲阿时起了冲突、生出误会。你这几日一直在刺史府养病,其余一概不知。”
沈长荷蹙眉抬头看他:“阿兄,曲阿皇陵之事,百余东宫属卫都知晓,贺铨、徐忠还瞧见你沥血试骨。他二人兴许知道轻重,不会轻易说出,可你偷掘皇陵必定触及官家逆鳞,怎能让你全数揽下?”
“圣眷于我,如夏日炭火、冬日冰雪,避之唯恐不及。你不一样,今生你该安安稳稳做太子妃,来日母仪天下。”萧综冲她笑得温柔。
这是自己前世亏欠她的,今生无论如何也要保她平安。
沈长荷的喉咙尚未痊愈,方才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又听了缘觉阿兄的肺腑之言,哽咽道:“阿兄,万万不可自毁……”
“这几日,我辗转难眠时也想了很久。前世我抛下阿娘和你北上,害得你们沉沦苦海、不得善终,韶音母子定也是艰难度日。你放心,虽然眼下尚未想得妥善之举,但我不会再重走旧路。”
他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