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然难测寂无响
尚不知途中险些遇刺的萧衍,看着众僧相迎、诸臣跪拜,远处金顶煊赫、香火鼎盛,可见佛法昌明,他作为佛宗圣人,更觉受到拥戴。
迎天子入寺后,已集合至庭院中的僧众迎请佛像,天子及僧众行礼叩拜。
再将佛像请回时,法器磬、铛、铪、铃等响起,众僧齐诵梵呗*。
相传在两百多年前,陈思王曹植游鱼山,感鱼山之神制,于是删治《太子瑞应本起》,始著《太子颂》,传声则三千有余,在契则四十有二,便是现今龙华会浴佛时所诵的“梵呗”。
官家对梵呗钻研精进,大加传扬,今日龙华会上的光宅寺众僧自是苦心极力,要将这场法会做得合其心意。
“如来妙色身,世间无与等;无比不思议,是故今敬礼……如来色无尽,智慧亦复然;一切法常住,是故我归依……”
在歌诵赞叹声中,佛像被安置于佛座,住持将盛满香水的金壶捧至官家面前,请他亲自为佛像灌沐。
萧衍手持金壶,登上佛像旁搭起的高台,在梵呗声中缓缓浇灌壶中香水。
水沿着佛像金身缓缓流淌,兰草香气渐渐腾起,作为主法者,萧衍也唱道:“云何得长寿,金刚不坏身?复以何因缘,得大坚固力?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
唱毕,俞三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了高台,萧衍看着众人恭敬虔诚的模样,心中大悦,领着贵嫔、太子等人祝圣绕佛,周围众僧齐诵《处世呗》。
“处世界,如虚空,如莲花,不着水;心清净,超于彼,稽首礼,无上尊……”
站在一旁的萧玉姚冷冷看着身穿华贵礼服、走在最前面的三人,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位置,该换个人来坐了。
殊不知在一侧的沈长荷,正暗暗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说来奇怪,今日临川王妃倒没来,沈长荷原本还想寻机问问她,如今只能贺铨派人去暗中盯着临川王萧宏。
她本想分出部分属卫在光宅寺周围加强戒备,可贺铨说周遭都是禁兵,若是贸然出现在寺外,反倒是东宫要惹起官家怀疑。
圆满礼佛后,住持亲自送官家至禅房斋坐诵经,太子则在相邻禅房。
沈长荷见贵嫔也要踏进南面禅房,忙向前赶了几步挽住她:“我陪贵嫔一道。”
僧人自是不会阻拦,可踏进了斋坐的禅房,东宫属卫便不能轻易靠近、传递消息,毕竟圣驾在侧,整座院落皆由禁兵把守。
房门关上,丁令光见妙怜心神不宁的模样,问道:“维摩说你一早来见豫章王妃,难不成是被人撞见了?”
沈长荷摇摇头:“阿家,您可还记得我曾提起过萧玉姚与萧宏勾结谋反一事?兴许就在今日。”
她将贺铨报来的话简要述之,又说道:“方才法会时,萧玉姚面色不善,可能会在寺里动手。今日带领禁兵的是哪位将军?”
“萧景。”丁令光攥着佛珠,眯着眼思索,“他待官家向来忠心耿耿,无人能买通他。寺内外都围着禁兵,萧宏府中即便养了些卖命的死士,又怎能敌得过禁兵?”
沈长荷忽然想到方才自己急匆匆往光宅寺正门赶的时候,被一位年轻妇人拦下,因心中焦急,也不曾细想她的话,此时与贵嫔对坐、冷静了下来,她开口问道:
“阿家,我有半年不在东宫,回来后又在养病,如今的太子中舍人是哪家儿郎?”
丁令光不假思索:“徐尚书的次子徐悱。怎地,他与今日之事有关联?”
“方才徐悱的夫人拦住我,自报夫君是太子中舍人,寒暄过后竟夸起了桃枝的相貌,我虽觉奇怪,可忙着赶去迎驾,未曾多想。”
丁令光听罢睁大了眼睛:“徐悱的夫人是大名鼎鼎的刘家三娘刘令娴!”
她见妙怜仍皱着眉疑惑不解,接着说:“她的兄长就是刘冉刘孝绰!”
一听到刘孝绰的名字,沈长荷总算想起来了,当日她让临川王妃刘氏通过其从兄刘孝绰传信,可今日刘孝绰许是身份不够,进不来光宅寺,才托亲妹妹代为转达。
兴许刘孝绰怕连累妹妹,不敢据实以告,刘令娴不知根底,也只能含混地暗示自己。
沈长荷急得直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在定山寺里枯坐半年,将这些姻亲谱系统统抛到脑后。”
“刘三娘虽有才名,可不常参加宫宴,你自然不识得。她去年嫁给徐悱时你正在定山寺,如何能知晓?”
听到贵嫔宽慰的话,沈长荷越发觉得内疚,唯恐今日因自己轻忽而生出变故来。
“她夸赞桃枝究竟是何用意?”沈长荷喃喃道,“她并不知晓桃枝的名字,那便与‘桃花’无关。桃枝是我的婢女,难道是和身份相关?婢女……难道萧宏买通了官家身边的宫婢?还是样貌最出挑的那个?”
丁令光抿着唇细细想来:“今日随侍他的婢子都是往日常见的,斋坐诵经时她们并不能入内,如何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