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混沌
跑堂终于重新注意到许久没动静的账房,不耐烦地问:“你是哑巴了?那边两桌客人都要招呼算账呢,喂!”
账房猛然回神,额头的冷汗终于成了汗珠滑落,落在跑堂眼里,好笑地说:“你是大白天见鬼了?
可不管他再怎么问,账房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像是突然哑巴了似的。
这边,策马飞奔的白衣少年越过壅城主街的人群,一路疾行至宁静的近郊,在一处不小的农院门前停下,院门还站着一个与他大不了几岁的姑娘,上前接过沉甸甸的饭菜,说:“今日倒是快。”
“成杨师姐。”少年牵着马进院,嘴里尽是鄙夷,“那伙计知道咱们给钱大方,也是会好好准备的。只是咱们太大方,倒让他们敢多嘴。”
姑娘大笑两声,“成桉师弟不怒自威,想必把那多嘴的吓得不轻吧?”
“……”
少年们并肩朝正屋走着,方才离开去买饭的成桉终于想起问正事,“可有新消息?”
提到这个,笑声爽朗的姑娘面露难色,道:“有些棘手。”
屋内,一众七八人,有男有女,尽是十几岁的少年,各自分了一份饭菜正吃着,听舆图屏风前的男子讲述。
此人约有三十岁,少年们称他一声长师父,却不知姓名,在这一屋子年轻人里显得十分稳重。
“谢邈?”买饭回来补完课的成桉很快掌握了这个棘手消息的源头,“将要赴京上任的六品朝议,为何会给城公子做车夫?”
长师父最先吃好,又把多出的两份照例发给年纪最小的两个小姑娘,用眼神“逼迫”她二人必须把饭好好吃完。“大约是被城公子骗去的,他那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当鬼儿的说成做神仙的!”
少年们哧哧笑出了声,唯有角落一个总是不说不动,只是旁人也不在意他,像个木桩子似的,只戳在当处占地方。
大师姐成杨嘟囔着:“出发时主子交代,不得牵扯无关人等,尤其途径各官驿,朝官是最动不得的。”
成桉倒不以为意,“谢邈尚未进京,即便真上了职,也不过是个闲散官,咱们难不成还要因为她收手?岂非白跑一趟?”
“成桉!”成杨小声制止他的牢骚话,后者也自知失言,不过在场之人也都明白,他牢骚归牢骚,也不会真的自作主张。
长师父不理会他们,反倒探头看了看角落不说话的少年,心中暗叹一口气,接着用家常语气布置道:“主子交代,此行重中之重是保证成梧顺利进京武试,路上的行动只算顺带。事已至此,你们几个吃完便启程回澍原,只我与成梧进京即可。”
这话终于让叽叽喳喳的小孩儿们想起来这屋里的另一位,长师父口中的成梧,在他们中间排行倒数,却最先得到一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几乎可以改变人生的任务。
一时间,带有各种情感的眼神纷纷投到成梧身上。
这个身形有些瘦削的少年,一碗饭吃了许久也不见少,如今被众人盯着,有些无地自处地低着头。
成桉瞧他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就觉得来气。长师父交代完琐事便起身去了别间,大师姐成杨招呼着师弟师妹们收拾行李,他实在忍不下心里的憋屈,走近了几步,故意说给成梧听:“这屋里的都在聚骨院长大,以刺杀城公子为务,分明都是一样的路子,一辈子当个杀手便罢了。偏又有这样好的机会,主子安排人进去武试考场,还偏就落在你头上,你才进聚骨院几年?”
在场之人都明白这话的意思。一旦在无因阁纳录留名,进了武试考场,那便是高高在上的考生学子了,若真取了名次,那便是封官拜将,前程似锦,又岂能和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杀手一般?
只是大家明白归明白,在聚骨院长大的这些年,上头是人狠话少的主子,顶头是看着和蔼可亲、动起手毫不留情的长师父,稍不留神行差踏错,便是命也要丢了。
嫉妒成梧?自然是嫉妒。成桉这样直白地骂,在场之人没一个出声阻拦的,即便是大师姐,不也是默默收拾武器行装,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籍册都没有的孤儿,被主子捡回来之前连叫什么都不知道,还真进去武试考场了?”成桉还在继续说,“哼,能到邢都参加武试的考生,除去一个你,那可都是各府县的头名。即便是城公子,他也是正经在澍原考到头名的,难对付的很!只怕你到时独自出手,凶多吉少!”
成梧静静听完,毫无反应,只是起身绕过一脸怒意的成桉,径直出了房门。
成桉一拳打在棉花上,郁闷只增不减,成杨终于开了口:“你即便是骂穿了天,又有什么用?命令已定,我们只管听命行事,难不成还要闹到主子跟前,让他换人?”
成桉倒真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如今提起来,他也只敢想想罢了,若真是闹去主子面前,怕是活都活不成。
“我只是担心。”他梗着脖子说,“成梧才到聚骨院没几年,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