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
想法说了出来,得到的答复却是致命的。
“我认为,您对我的保护效果明显低于这个盒子。”
夏无廿笔直地从电线杆上摔了下来,如果他现在还有一副能感受到疼痛的肉身,他绝对会以头抢地尔。
“您说了,这个盒子可以帮我阻挡一切恶念。连您都害怕它,说明您已经承认这个盒子的震慑力在您之上。”夏麦冬抱着盒子一点点走近他,停在一步开外的地方,“我抱着这个盒子,您都害怕得不敢靠近。若是有一天,有比它还要有震慑力的危险出现,而我没有带着这个盒子,您真的能确保我不受任何伤害吗?”
有些伤害具有实质的形体,像男孩受到的虐待,像男老师拼命抓在脸上的伤痕;而有些伤害没有实质的形体,它可以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可以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也可以是周围人营造的一种气氛。
这世上的恶念无孔不入,岂是一个盒子,一个老爷爷的亡魂可以抵挡得住的?
她并不相信来自外界的帮助,在她眼里,它们就像夏无廿一样虚无缥缈。她向这些来自外界的帮助伸出手,很可能只会抓到一把空气。如果她向自己伸出手,接触到的将是实质存在的形体和思想。
唯有依靠自己。
夏无廿垂着头坐在地上没动。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火海,有人缓缓向他走来,长长的衣袍拖在地上逐渐被染红,身后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老师,您应承过的,会看着我登上那最高处。您教给我的东西,我现在已经学得非常好了,如果您能亲眼看见这一切就更好了。”
“您不是说会成为我的助力吗?”
“您从来都是一诺千金,这是您唯一一次食言。”
这个人的神情与夏麦冬慢慢重合。
麻木,无奈。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会永远留在那里,留在那块无名石碑后面。他走出了那个鬼地方,也没有走出那个鬼地方。
于是夏无廿慢慢站起身,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只是他刚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扯回原位。他尝试了几次,都像只拼命撞击玻璃的昆虫一样徒劳。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蹬蹬几步又回到夏麦冬身边,然后走向
另一条路,不出所料,他又被拽了回来。
夏无廿无法走出以夏麦冬为圆心十步以外的地方。
他与夏麦冬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会儿。
“老爷爷,咱俩都没得选了。”夏麦冬将盒子捧到夏无廿面前,“既然无论如何您都得跟着我,您也可以选择不那么害怕地跟着我。”
看着近在咫尺的盒子,夏无廿下意识想往后退,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手指一直在不自然地搓着长褂。
“我也会去努力相信,相信您可以保护我。”
夏麦冬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有一点是相同的,只不过我看见的那片火海是黑色的。”
夏无廿笑了,眼睛比平时都要亮。
她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