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家、犄角、羊毛袜、开学前夜
八月明媚的阳光照耀着陡峭的蓝色山冈和美丽的溪谷,卢娜外祖母家三层高的宅子沐浴在珊瑚色珍宝般闪亮的晚霞里。温普尔夫人是位妆容精致、戴着珍珠项链的大块头女巫,她坐在壁炉边,肉鼓鼓的手指灵活地编织一件点缀着绒球的淡紫色毛线小衫。
一只肥墩墩的橘黄狸猫子睡在她的大腿上,粗长的尾巴像把小刷子,时不时扫过一本正自动翻着书页的针织杂志。
从挂着绣满古怪花朵帘帐的拱形窗望出去,宁静的群山安然卧在地平线上,盛开多瓣玫瑰的庭园散发出苹果的香味。
四周静悄悄的,从楼上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忽然,猫尾巴抖动了一下,狸猫子机敏地抬高脑袋,滚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以一种探究的智慧目光打量着突然出现在门前大草坪上的两道身影。
高大的男人裹紧斗篷,疏疏落落的白发像云朵般惨淡,身边牵着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孩,她面色苍白,过长的淡金鬈发一直垂到腰际。
女孩转脸望过来,大大的银白色眼睛像两轮初升的月亮。
“娜-娜!我的宝贝!”温普尔夫人一把将小外孙女搂进怀里,眼睛里洋溢着喜悦的光辉,“噢,瞧瞧,你需要多给她吃点东西,谢诺。”女巫严厉地瞪了谢诺菲留斯一眼,指控道:“她简直像一片羽毛。”
谢诺菲留斯深感不安地绞着手,他抖一抖斗篷,用一种几乎战战兢兢的口吻说,“吉尔伯特在等我。”然后,他迈开大步急忙向楼梯走去,就像要赶快避开某种危险似的。
卢娜飘忽地说,“他有点胆小,是不是?”
温普尔夫人哈哈大笑起来。
“女士们,炖肉已经好了。”她们身后传来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姨父德达洛·迪歌,戴着他心爱的亮绿色高顶礼帽,迈着某种自创的快步舞,从厨房敏捷地滑到卢娜跟前,“你好,卢娜,亲爱的。”他说着握了握卢娜的手,眨了下亮晶晶的黑眼睛,模样极为滑稽,“九月,霍格沃茨?”
卢娜咯咯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迪歌姨父说,“美丽的霍格沃茨——”他露出遗憾的神情,“又一次拒绝了我的教职申请。要我说,麦格教授对我有些偏见——”
“哦!得了吧!”温普尔夫人粗暴地说,“麦格是我见过最有资格执掌公平之秤的巫师!”
“好吧——好吧——”迪歌姨父嘬起嘴唇,干巴巴地嘟哝了一句。
“一点没错。德达洛,你猜对了。正像你说的,麦格拒签了你的申请函。”啪啪响亮的两声,谢诺菲留斯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巫幻影显形在他们面前,吉尔伯特·温普尔,卢娜的舅舅,魔法部实验咒语委员会主任,穿着件孔雀蓝长袍,胡子拉碴,脸颊有一块肥皂泡沫,头上长着一对大犄角。
“是啊,你还留着它们。”温普尔夫人板着脸,生硬地说。
“你疯了吗?”吉尔伯特舅舅不容置疑地说,“我当然要留着它们!”他将脑袋伸到窗外。不一会儿,粗硬的犄角上落下了一只羽毛鲜黄的红喙小鸟,“噢噢——它们多么漂亮啊,是不是,卢娜?”
卢娜几乎惊跳起来,一双银灰色眼睛瞪得更大更圆,她小心地摸了摸吉尔伯特舅舅的角,露出痴迷的表情,“当然,用它做鸟窝最合适不过了。舅舅,我也想长出一对这样的鸟窝。”
吉尔伯特舅舅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品位绝佳,女士。”
“吉尔伯特!你中了犄角咒,而不是梅林一级勋章!”温普尔夫人怒火爆发了,她戳着吉尔伯特舅舅的胸口嚷着,“你要为卢娜做个榜样,而不是——”
吉尔伯特舅舅后退了两步,抢在她前面没好气地说,“——疯疯癫癫。”
温普尔夫人再次瞪着他,愤愤不平地说:“威森加摩那帮老顽固——用恶咒袭击魔法部官员!凶手应该被关进阿兹卡班!——结果只是去骑士公共汽车擦床腿——一群老糊涂——”
吉尔伯特舅舅如释重负,他飞快瞄了一眼温普尔夫人,确定她已经转身走向厨房,便悄悄凑到卢娜耳边,咧嘴笑起来,“——上火车之前,我们再行动。绝对让你成为霍格沃茨最惹人注目的新生。”
卢娜眼睛一亮。
晚饭是苹果酱烤鸡、填焰火鸡冻、蔬果烤牛肉、苏格兰炖鱼、法式洋葱汤,一大盘樱桃糖浆馅饼、百果肉派、奶油冻布丁,卢娜额外得到一份黄瓜冰淇淋,她喜欢用约克郡布丁蘸着吃。
谢诺菲留斯和吉尔伯特舅舅把脸埋在盛着红醋栗朗姆酒的高脚杯后,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迪歌姨父伸长耳朵努力听了一会儿,勉强听到零星几个单词,大概是“……巴什尔先生……飞毯……腐败……”之类的。他不感兴趣地咂着嘴唇,扭头望着正在拆巧克力蛙的卢娜,好奇地问道,“是谁?”
“威尔福·埃尔菲克。”卢娜取出画片,上面是一个穿红色长袍的男巫,他瘦骨嶙峋,惊恐地望着自己腹部,那里被毒角兽的角扎穿了。下一刻,他愁眉苦脸地为自己缠上绷带,